大概在两周之前,利奥一行人和梅尔蒂路过了西北部一个村庄。
利奥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盾牌搁在膝头,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盾面。
“快点!磨蹭什么!”
监工的叫骂声伴随着皮鞭破空声传来。
车窗外,田地里的亚人正被监工抽着鞭子干活,铁链拖在地上哗啦作响。
有个狼型亚人栽倒在泥里,监工直接踩住他尾巴,用带刺的皮靴碾进肉里,那亚人疼得浑身抽搐,却连痛呼都不敢大声。
“不要乱看。”
梅尔蒂突然伸手挡住车窗,怀里的羊皮卷跟着滑落半寸,
“那些人都是贵族的私产,你现在又不是领主身份。要是贸然插手,我们——”
“私产?”
利奥拨开她的手,指节在车窗框上敲出闷响,
“浣熊种能徒手撕碎野猪,蜥蜴人咬合力比钢钳还强,可他们连反抗的爪子都被磨平了。这跟把老虎关在笼子里拔掉牙齿有什么区别?梅尔蒂,你觉得老虎天生就该被关在笼子里?”
拉芙塔莉亚正在车厢角落擦拭匕首,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
“利大人,我小时候见过奴隶起义。带头的熊型亚人把监工的脑袋当球踢,最后被绑在城墙上暴晒三天三夜。”
“活下来的人,眼睛里就再也没光了。从那以后,大家都不敢再提‘自由’两个字。”
“那时候我就想,也许我们生来就该被踩在脚下……”
她声音发颤,握紧了匕首。
“但是主人上次打跑盗贼,那些亚人明明喊着‘盾之勇者万岁’!”
菲洛突然从车顶探进脑袋,翅膀上还沾着稻草,
“喊得可大声了,连屋顶的瓦片都在抖!我当时跑得可起劲了!”
“喊口号能填饱肚子?能挣断铁链?”
利奥抓起盾牌重重砸在车厢地板上,惊得梅尔蒂怀里的书本“啪嗒”掉地,
“你们没发现吗?每次帮他们赶跑强盗,第二天照样乖乖戴上项圈干活。就像被拴久的狗,哪怕链子断了,也只会蹲在原地等主人踢一脚。”
“他们不是不想反抗,是被打怕了,被饿怕了!”
梅尔蒂蹲下身捡书,耳尖涨得通红:
“可他们没有武器,没有训练,面对骑士团的长枪……总不能让他们去白白送死吧?父王说过,治国要讲究法度,贸然行动只会——”
“武器可以抢,训练可以教。”
利奥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疤痕,
“我在原来世界被霸凌的时候,连拳头都握不稳。那些人往我书包倒胶水,在我椅子上涂颜料,我一开始也只会忍。”
“但只要咬着牙往死里练,总有一天能把欺负你的人按在地上捶。梅尔蒂,你在王宫里喝着热茶发号施令惯了,不懂什么叫‘活不下去’。你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吗?知道被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感觉吗?”
车厢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
远处传来亚人孩童的哭声,紧接着是皮鞭抽打的闷响。
利奥盯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既包扎过濒死的村民,也拧断过盗贼的脖子。
“就像把怕黑的人关在地下室。”
利奥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第一天撞得头破血流,第二天开始学摸黑走路,等到第三十天,他连门开着都不敢出去了。”
“这些亚人不是不想逃,是逃了又能去哪?外面全是抓他们的人!”
拉芙塔莉亚突然将匕首插进车厢木板,刀刃嗡嗡作响:
“利大人,您是不是在想……要做点什么?可我们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梅尔蒂皇女的身份也不能暴露……我虽然想帮他们,但我怕……怕又害得大家陷入危险。”
她想起曾经的村子,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我在想,”
利奥猛地掀开帘子,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那些戴着镣铐的亚人身影在光晕里忽明忽暗,
“该有人把地下室的门踹开了。就算踹门的人会被砍断手,总比所有人都烂在里面强。梅尔蒂,你要是害怕,可以带着菲洛先去前面的镇子等我们。”
梅尔蒂咬了咬嘴唇:
“我……我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也许我们可以想个更周全的办法,比如上报给父王,让他下令——”
“等你父王下令,这些人早没了!”
利奥打断她,
“就现在,你敢下去跟监工说‘放了他们’吗?”
车厢里气氛剑拔弩张,菲洛缩着脖子不敢说话,拉芙塔莉亚握紧匕首随时准备起身。
梅尔蒂看着利奥坚定的眼神,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从来不是会等待别人施舍正义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
利奥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城堡外走去。
不死士兵整齐列队,跟在他身后,金属盔甲碰撞发出“咔咔”的声响。
来到城堡门口,聚集的亚人村民们看着满身血污的利奥,既害怕又好奇。
他们只知道这位是新任领主大人,还不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盾之勇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