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驱散了死亡之阵的阴冷,却驱不散广场上日益积聚的紧张气息。乙族的八组弟子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空气中弥漫着期待、焦虑、还有一种躁动不安的活力。
林小允静立一旁,正为即将入场的好友聂云送行。聂云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勾着林小允的肩膀,嗓门洪亮,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放心吧小允!你瞧好了,看聂大侠我如何在碧巽山大杀四方,给咱们好好涨涨脸!”他眉飞色舞地说着,但那双向来跳脱的眸子里,此刻却闪烁着罕见的认真光芒。
林小允被他揽得晃了晃,不禁失笑,提醒道:“莫要轻敌。碧巽山多竹林,地势错综复杂,绝非善地,一切小心为上。”
“晓得晓得!不就是钻竹林子嘛,还能难倒我?”聂云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腰间那柄剑鞘凝霜的“水寒剑”,信心满满道,“任它千般变化,我自一剑破之!等我好消息便是!”
不远处,另一人也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姿态却与聂云的跳脱截然不同。
那是紫竹山庄少庄主夏侯轩,他一身用料考究的月白锦袍,上用银线绣着疏朗雅致的竹枝纹样,随着动作泛着微妙的光泽。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检查兵器或是活动筋骨,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衣襟,神态闲适得仿佛不是去凶险的死亡之阵,而是赴一场风雅诗会。手中一柄玉骨纸扇,宣纸为面,更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聂云那咋咋呼呼的动静传来,夏侯轩整理衣襟的手指微微一顿,侧眸淡淡一瞥,嘴角随之撇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那不是笑意,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居高临下的轻蔑,旋即他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将周遭一切喧嚣与躁动彻底隔绝。
监考官一声令下,乙族巽组的弟子们依次踏入战场。
碧巽山,果然名不虚传!举目四望,尽是茂密得不透光的紫竹林。一根根粗壮的紫竹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竹竿紫亮,竹叶却翠绿欲滴,层层叠叠的叶隙间漏下些许破碎的天光,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这使得整片竹林内部光线幽暗,恍如黄昏提前降临。
地面盘根错节,老竹的根茎虬结凸起,新生的笋尖暗藏其中,行走其上,需得十二分的小心。氤氲的白色雾气在林间缓慢流淌,更添几分迷离与未知,极大地阻碍了视线。风吹过竹海,掀起一阵阵沙沙作响的林涛,除此之外,便是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潜藏在这片浓郁的绿色深处,悄然窥视。
夏侯轩信步其间,“唰”地一声展开那柄玉骨纸扇,轻摇慢晃,微风拂动他额前的几缕发丝,那副意态闲适、游山玩水的模样,与这片考核之地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
同组其他弟子早已如临大敌,刀剑出鞘,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缓慢推进。唯独他一人特立独行,仿佛真是来此赏景的文人雅士。
“嗡——”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陡然从前方一片阴暗的竹丛后响起。下一刻,一大群色彩斑斓的毒飞蛾猛地扑出!这些飞蛾个头足有巴掌大,翅膀上布满了艳丽而诡异的眼状花纹,扇动间洒下细细密密的磷粉,带着一股甜腻的腥气,显然是剧毒之物。
几名附近的弟子惊呼一声,慌忙后退或是挥舞兵器格挡。
夏侯轩却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扇动纸扇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他眼看着那群毒蛾朝自己扑面而来,神情依旧悠闲。
就在毒粉即将沾身的刹那,他持扇的右手手腕倏然一翻,玉骨纸扇在空中划出一个圆融的弧线,巧妙地向内一引、一兜。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蓬蕴含着剧毒的磷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所牵引,竟乖乖地偏离了原本的方向,被尽数卷向一侧,悉数洒落在旁边的竹竿上,发出“嗤嗤”的轻微腐蚀声响。
而几乎同一时间,他扇面微微一震,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劲力透扇而出,如同水面荡开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拂过那群失去了毒粉掩护的飞蛾。
霎时间,噼里啪啦的声响如雨打芭蕉,那群嚣张的毒飞蛾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纷纷僵直坠地,翅膀上的诡异光泽迅速黯淡下去,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再也动弹不得。
从毒蛾出现到全军覆没,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同组中几名女弟子不禁侧目望来,眼中流露出惊艳与钦佩之色。
夏侯轩对旁人的目光恍若未觉,他收回纸扇,继续云淡风轻地扇着,向着竹林深处行去,那袭绣着竹纹的月白身影,渐渐融入氤氲的雾气与斑驳的光影之中,宛如一幅行走的水墨画。
与夏侯轩的优雅从容相比,另一边的聂云则显得务实甚至有些狼狈。他牢记林小允的提醒,不敢托大,一边以水寒剑在途经的竹竿上刻下记号,一边谨慎推进。
“嗷呜!”
只听一声低沉的兽吼,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熊人立而起,拦在路中央,口中涎水横流,凶相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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