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的春,来得比凉州更早,也更喧闹。官道上尘土飞扬,车马如龙,各色旌旗招展,绣着江湖各大门派显赫名号。佩刀带剑、气息沉凝的江湖人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锐气与隐隐的硝烟味。天谕皇室广发“天骄帖”,邀天下英豪共赴盛会,其意昭然——与大昭争锋,需网罗世间真龙!
古星河勒马停在城外一处缓坡上,眺望着这座煌煌巨城。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胸腹间缠绕的细麻布早已除去,只余下几道颜色转淡的疤痕,如同盘踞的虬龙。七分伤势已愈,沉眠的力量在筋骨血肉间缓缓苏醒、奔流,带来久违的掌控感。凉水河的刺骨,并州城的血色,被身后温暖的春风暂时吹散。他胯下是一匹神骏异常的乌骓马,通体如墨,四蹄踏雪,是萧清璃硬塞给他的,名曰“踏影”。
他深吸一口气,清冽的空气带着草木萌发的微腥灌入肺腑,驱散了盘桓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郁。缰绳一抖,踏影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沿着官道旁一条人迹较少的野径疾驰而去!风在耳畔呼啸,景物飞速倒退,久违的速度感让古星河胸中块垒尽消,忍不住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啸声穿云裂石,惊起道旁林间一片飞鸟!
就在啸声未绝,心神最为畅快疏阔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前方道旁,一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浓密的树冠阴影里,毫无征兆地射出一道灰影!快!比离弦之箭更快!比古星河胯下神骏的踏影更快!那灰影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辨的诡异弧线,并非射向古星河,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他座下踏影马的前蹄关节!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闷响。
疾驰中的踏影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前蹄瞬间软折,带着巨大的惯性向前轰然栽倒!马背上的古星河在灰影出现的瞬间已心生警兆,足尖猛蹬马镫,人如大鹏般冲天而起!
轰隆!
尘土飞扬,踏影沉重的身躯狠狠砸在野径之上,激起漫天草屑泥土。那匹神骏非凡的宝马,此刻前蹄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钉入关节处的,赫然是一枚通体乌黑、细如牛毛、闪烁着诡异幽蓝光泽的毒针!针尾细微的震颤尚未停止,马身已开始剧烈抽搐,口鼻溢出黑血,眼见是不活了。
古星河凌空翻身,稳稳落在数丈开外,足尖点地,青冥剑瞬间出鞘,冰冷的剑锋斜指地面。他脸色铁青,眼中压抑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目光死死锁向前方——那株老槐树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身影。
靛蓝色粗布短打,洗得发白,毫不起眼。身材瘦削,面容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线条干净得如同刀削斧劈,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空洞得仿佛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古井,映不出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针对猎物的冰冷锁定。
“你的命,”青年的声音平直,毫无波澜,像在宣读一张冰冷的价目表,“值三百金。今日取。”
话音未落,他动了!没有一丝征兆,整个人如同融入流动的空气,身影在古星河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靛蓝色残影!速度之快,比刚才偷袭踏影的毒针更胜一筹!瞬息之间,已欺近古星河身前不足三尺!双手齐出,十指箕张,指尖不知何时已套上了乌沉沉、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指套,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分取古星河咽喉与心口!狠辣,精准,无声无息,正是唐门杀人于无形的绝技!
“唐门!”古星河心头寒意骤升,杀意却瞬间沸腾!面对这致命一击,他不退反进!青冥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手腕一抖,剑光暴涨!不再是重伤时的滞涩,而是如九天银河倒泻,迅疾无匹地横斩而出!目标并非对方双手,而是其胸腹间看似空门大露的位置!这一剑,刁钻,狠绝,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凌厉!
铛!铛!铛!
一连串刺耳欲聋的金铁爆鸣瞬间炸响!火星如同铁树银花,在两人之间疯狂迸溅!
那唐门青年眼中死水般的空洞终于被激起一丝微澜——是意外!对方这一剑的速度与角度,远超他根据情报作出的预估!他疾扑的身形被这势大力沉、角度刁钻的一剑硬生生阻住!指套与剑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猛烈交击数次,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巨大的反震力沿着剑身传来,古星河手臂微麻,胸中气血一阵翻腾,但脚下如同生根,半步未退!对方亦是身形微微一晃,攻势稍缓。
两人一触即分,又瞬间绞杀在一起!
靛蓝身影如附骨之疽,指、掌、爪变幻莫测,招招不离古星河周身要害,指尖、袖口、腰间,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出致命的寒芒!指风呼啸,锐利如刀,偶尔带起的劲风刮过古星河面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更可怕的是他那无处不在的暗器!并非每次都是暴雨梨花那般声势浩大,更多是阴毒刁钻的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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