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关的城门在身后发出沉重而绝望的呻吟,缓缓合拢,隔绝了关内最后一点微弱的灯火和无数道悲戚的目光。
张峰勒马,最后回望了一眼那高耸在沉沉夜色中的、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城楼轮廓。冰冷的铁面甲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里面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腰间那条勒到极限的皮带,此刻深深陷进冰冷的铁甲之下,带来的不仅是束缚的痛楚,更是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他身后,五百骑。人人披甲,战马的口鼻喷着粗重的白气。每一个士兵都和他一样,面甲覆脸,沉默得如同雪地里冻硬的石头。没有人说话,只有铁器摩擦的冰冷声响和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他们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粮,或者死。没有第三条路。
“走!”张峰的声音透过面甲,沉闷得像从地底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他一夹马腹,黑色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入了关外无边无际的、被惨淡月光笼罩的雪原。五百骑沉默地紧随其后,马蹄踏碎冰雪,如同敲响送葬的鼓点,朝着狼庭先锋营囤粮的侧翼方向,义无反顾地扑去。
起初的奔袭如同雪原上的幽灵,迅捷而无声。斥候传回的消息精准,狼庭先锋大将兀术的营寨就在前方十里,守备松懈,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张峰的心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渺茫却足以燎原的希望之火。只要冲进去,只要点燃那些粮草,哪怕只有一瞬的火光,也能为朔风关再续上几日的命!
距离营寨不到三里,雪原依旧死寂。风卷着雪沫,打在冰冷的铁甲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张峰心中的不安却骤然攀升到了顶点。太静了!静得诡异!狼庭的探马呢?巡夜的哨骑呢?仿佛眼前这片空旷的雪地,就是一个巨大的、张开了口的坟墓!
“停!”张峰猛地勒住缰绳,嘶哑的喝令在风中传开。五百骑瞬间由极动转为极静,战马不安地喷着响鼻。
然而,已经太迟了!
就在他喝声落下的瞬间——
“呜——呜——呜——!”
凄厉得如同恶鬼嚎哭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在四面八方炸响!声音穿透风雪,撕裂夜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血和狂喜!
紧接着,死寂的雪原活了!
不,是活了的地狱!
左、右、前方,原本看似平坦的雪地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猛地炸开!无数身披白色狼皮、手持弯刀的狼庭骑兵如同从地狱深处钻出的恶鬼,嘶吼着跃上马背!雪沫和冰碴被狂暴的气流卷上半空,形成一片迷蒙的雪雾,瞬间将张峰和他五百骑的身影吞没!更远处,影影绰绰,数不清的黑影如同潮水般涌来,沉重的马蹄声震得脚下的冻土都在呻吟!
中计了!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以粮草为诱饵的绝杀陷阱!他们五百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撞进了早已织就的死亡罗网!
张峰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但仅仅是一瞬!下一刻,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凶戾之气猛地从他瘦削的身体里炸开!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人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野兽濒死反噬的疯狂!恐惧?绝望?在此刻都是奢侈!唯有杀!杀出一条血路!哪怕是用自己的骨头铺路!
“凉州儿郎!!”张峰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惨淡的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直指前方如潮水般涌来的狼庭骑兵,声音嘶哑如裂帛,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随我——凿穿他们!目标——粮仓!杀——!!!”
“杀——!!!”
五百道早已压抑到极限的嘶吼汇聚成一股绝望的洪流,瞬间冲破了死亡的号角!没有退缩,没有犹豫!五百铁骑,如同五百支烧红的铁矛,在张峰的带领下,朝着前方数倍于己、密密麻麻的狼庭骑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钢铁与血肉的碰撞在下一刻轰然爆发!
“噗嗤!”“咔嚓!”“啊——!”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骨骼碎裂声、濒死的惨嚎声瞬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地狱的奏鸣曲!张峰一马当先,手中的长刀化作一道冰冷的旋风!刀光过处,血浪冲天!一个狼庭百夫长试图阻挡,刀锋相交,火星四溅!张峰手腕一沉,刀锋顺着对方的弯刀诡异地上撩,带着一股蛮横无匹的力量,“噗”地一声,直接将对方连人带甲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和内脏碎片喷溅了他满头满脸,铁面甲上糊满了粘稠的血浆!
他看也不看,刀锋顺势横扫,又将侧面一个举着狼牙棒砸来的狼兵拦腰斩断!温热的肠子拖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冻成冰坨!
他成了战场上最醒目的目标,也成了最疯狂的绞肉机!刀光纵横,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左臂被一支冷箭射穿,箭杆在奔跑中折断,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刀削掉了偷袭者的半个脑袋!右腿被一柄沉重的弯刀狠狠劈中,冰冷的刀刃切开了皮甲和皮肉,深可见骨!巨大的力量让他身体猛地一晃,但他竟借着这股冲力,身体在马上一个不可思议的拧转,刀锋如同毒蛇般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瞬间洞穿了偷袭者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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