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刺耳欲裂的脆响!
价值连城的羊脂美玉应声而断,半截簪身跌落金砖地面,弹跳了几下,滚到姬承天脚边不远处,断口狰狞。
满殿死寂,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冻住了所有人的呼吸。群臣瞠目结舌,连萧衍也猛地从龙椅上直起了身,冕旒剧烈晃动。
萧清璃握着剩下的半截断簪,簪尖锐利,直指姬承天,绯红的衣袖在死寂中烈烈拂动,宛如浴火凤凰:“听着,姬承天!任你江山如画,珍宝如山,在本宫眼里,不过粪土!本宫宁可嫁江湖浪子,粗茶淡饭,纵马天涯,也绝不侍奉你这等心藏豺狼、目空一切的所谓君王!”她字字如刀,斩钉截铁,“带着你的‘诚意’,滚出南谕!”
“你——!”姬承天脸上的从容彻底碎裂,一股暴戾的血气直冲顶门,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幽深的眼底瞬间卷起骇人的风暴,那风暴深处,是毁灭一切的疯狂与偏执,死死锁住眼前这抹决绝的绯红。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无形的气劲骤然爆发,殿中烛火齐齐向后倒伏,离得近的几个文官甚至被这股气势迫得踉跄后退,面色煞白。
“清璃!”龙椅上的萧衍终于厉声喝止,猛地站起,冕旒珠玉乱撞,“放肆!退下!”他脸色铁青,胸膛起伏,目光在暴怒的姬承天和倔强的皇妹之间扫过,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冰寒和疲惫。
姬承天死死盯着萧清璃,那眼神如同要将她生吞活剥,刻入骨髓。半晌,他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笑,那笑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好…好一个长公主!好一个‘宁嫁江湖浪子’!”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带着血腥气,“今日之辱,姬承天,记下了!”他猛地一拂袖,带起一股凛冽罡风,将脚边那半截断簪震得粉碎成齑粉。目光最后剜过萧清璃决然的脸,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玄色衣袍在满殿惊惧的目光中,裹挟着滔天杀意与阴鸷,大步流星地踏出紫宸殿。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合拢,隔绝了南谕的日光,也投下了一道浓重的、不祥的阴影。
千里之外,落月城。暮色四合,沉重的铅云低低压着城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湿冷土腥气。城西一处幽静的院落内,药香苦涩,几乎凝成了实质,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正房的门紧闭着,气氛比外面阴沉的天空还要压抑。江南苏家的嫡子苏玉衡,天骄榜上声名赫赫的“君子剑”,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温润从容。他一袭月白锦袍沾了灰,倚着廊柱,手中那把名家题字的玉骨折扇被无意识地死死攥着,扇骨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俊朗的眉头紧锁,目光定定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仿佛想穿透那厚重的木料,看清里面的情形。昨晚他还与古星河月下对酌,纵论天下,意气风发,不过一夜,竟已天翻地覆。
旁边石阶上,坐着一个抱着膝盖的少女。她一身湖水蓝的衣裙,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苍白的小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泪珠无声地滚落,沾湿了衣袖。她是古星河没有血缘却胜似亲妹的张雪柠。此刻,她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一个名字:“哥哥…哥哥…”脆弱得如同琉璃,一碰即碎。
廊下另一侧,一个高大的身影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江砚峰,古星河的生死兄弟,一身江湖浪子的落拓不羁此刻被浓重的忧色取代。他腰间悬着的酒葫芦早已空空如也,却仍被他烦躁地一把扯下,狠狠掼在青石板上!
“砰——!”
一声闷响,葫芦碎裂,残酒四溅,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却冲不散那沉甸甸的绝望。
“他娘的!”江砚峰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房门,“到底怎么样了?!秦霜!说话啊!”他猛地一拳砸在廊柱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终于开了。
一身素净青衣的秦霜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鬓发被汗水濡湿,紧贴着肌肤。她纤瘦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如水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一种近乎残酷的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秦霜的目光缓缓扫过廊下三张写满惊惶的脸,最终落在苏玉衡身上,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干涩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在众人心上:
“他…筋脉寸断。”
“什么?!”江砚峰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踉跄着扶住廊柱才没倒下,眼中瞬间一片血红。
苏玉衡手中那把名贵的玉骨折扇,“啪”的一声脆响,扇骨竟被他硬生生捏断了一根!断裂的玉茬刺破了他修长的手指,殷红的血珠渗出,他却浑然未觉,温润如玉的脸庞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震惊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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