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更烈,呜咽声如同万千冤魂在哭嚎。宴玄罡倒下的身躯尚未冰冷,滚烫的鲜血在雪地上晕开刺目的红,又迅速被新落的雪片覆盖,如同大地正徒劳地想要掩埋这惨烈的背叛与死亡。
秦岳握着那杆滴血的乌金枪,枪尖上属于他师父的血珠正缓缓滑落,砸在雪地上,晕开一点更深的暗红。他脸上弑师后的扭曲快意与那一闪而过的茫然空洞交织着,最终被一种癫狂的偏执彻底吞噬。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江砚峰,眼中怨毒如沸:“江砚峰!轮到你了!”
而江砚峰,对秦岳的叫嚣充耳不闻。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在身前那道灰袍身影之上——墨玉!那双死水般的眼眸正落在他身上,冰冷、漠然,如同看着一只试图撼树的蝼蚁。教主的气息比刚才微弱了许多,宴玄罡那搏命贯日的一枪,终究在他体内留下了难以忽视的震荡与暗伤。但他只是随意地抬手,拂了拂沾在灰袍上的一点雪花,动作从容得令人心寒。
“剑仙弟子,不错。”墨玉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可惜,命短。”
话音未落,他那只拂雪的手极其随意地向下一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比之前对付宴玄罡时更加轻描淡写。但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粘稠得如同整座冰山轰然倾塌的恐怖压力,瞬间降临在江砚峰头顶!那压力并非作用于筋骨血肉,而是直接碾压灵魂!江砚峰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耳嗡鸣,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丈冰海之底,窒息感与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脚下的冻土承受不住这股无形的伟力,“咔嚓嚓”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江砚峰的双足瞬间陷入其中!
“呃啊——!”江砚峰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体内奔流的青白剑气如同被冻结的江河,运转瞬间迟滞!这力量,比月姬、比五大护法加起来都可怕百倍!这是真正站在武道巅峰的巨擘!
血手屠千见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中凶光暴涨!他双臂肌肉坟起,暗沉的血光再次覆盖双掌,带着一股的腥风,如同两扇巨大的血磨盘,狠狠朝着被无形压力钉在原地、动弹艰难的江砚峰头颅拍去!这一击,凝聚了他全部的凶残和力量,誓要将这碍事的剑客拍成肉泥!
白骨书生折扇急挥,惨绿的毒雾如同活物般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带着销魂蚀骨的剧毒,无孔不入地侵蚀向江砚峰的护身剑气,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鬼影身形彻底消失,只在江砚峰身侧留下数道模糊的残影,冰冷的杀机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全身要害,寻找着最致命的一击时机!残梦强压伤势,十指如飞,无数道细若游丝的彩色光线再次从虚空中射出,缠绕向江砚峰的四肢和头颅,试图彻底瓦解他的意志,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迷梦深渊!
四大护法,在墨玉那恐怖压力的牵制下,再无保留,杀招尽出!务求一击毙命!
“江兄!”林澈清朗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焦急!他银枪如龙,荡开两名玄月教徒的纠缠,便欲扑来救援!楚惊澜更是怒吼一声,乌铁枪卷起沉重风雷,试图强行冲开屠千的封锁!
“你们的对手是我!”秦岳的狞笑如同夜枭啼鸣!他身形一晃,乌金长枪化作一道撕裂风雪的乌光,带着积郁了十数年的怨毒和不甘,凶悍绝伦地直刺林澈心窝!枪势刁钻狠辣,正是枪王绝学中最为阴损的一式“断魂刺”!同时,他左掌暗含劲力,一道阴寒掌风悄无声息地劈向楚惊澜的肋下,逼得他不得不回枪自救!
“你个疯子!”林澈又惊又怒,银枪急抖,化作一片绵密的枪影,险险架住秦岳的致命一刺,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欲聋!楚惊澜眼中怒火滔天,乌铁枪势沉力猛,硬撼秦岳的阴寒掌风,发出沉闷的气爆声!三人瞬间战成一团,枪影翻飞,劲气四溢,竟是秦岳以一敌二,凭借更狠辣的招式和对同门武学的熟悉,隐隐占据上风,将林澈和楚惊澜死死压制,让他们根本无法分身支援江砚峰!
江砚峰感觉自己像是被压在了万丈冰山之下!墨玉那无形的灵魂重压,几乎要将他的脊梁碾碎,将他的意识磨灭!头顶,屠千那带着恶臭腥风、凝聚着恐怖力量的血掌已然临头!身周,惨绿毒雾蚀骨销魂,鬼影的杀机如芒在背,彩色丝线缠绕着神智,拉扯着他坠入昏沉的深渊!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从未如此刻般清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刹那!江砚峰被重压死死压低的头颅猛地抬起!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因仇恨而赤红的疯狂,也不是面对宴玄罡倒下时的悲愤欲绝!此刻,那双眼眸深处,如同有星辰炸裂!一点纯粹到极致、也炽烈到极致的青白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终于喷发!那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凝聚到实质的……剑意!
十年磨剑!霜刃未曾试!
师父王逸那严苛到不近人情的锤炼,宴玄罡那如山岳般挡在身前的守护背影,古星河在镇北城烽烟中不屈的意志,张雪柠那清甜笑容背后可能的凄楚……还有眼前这惨烈的牺牲与背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