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阮栋赶在早点后就到了,正好遇到姜媛的车架要出门。
驿馆门口排满了车马,阮栋的人只好停得稍远一些,等姜媛的车架先离开。
他心里担忧,若是钱勇和姜媛今日不在,这药该问谁要?
好在打听的人很快回来了,说是姜媛应王太后之约进宫赏花,钱勇还在驿馆。
阮栋点点头,心里却是一沉。姜媛来了安南,王太后已经召见她好几次了,赏花不过是个借口……这女人之间真的有那么多话说?
只希望是他想多了,否则……
阮栋到了驿馆,钱勇已经带着人出来迎接了。
“阮将军来得真早!”钱勇一边笑着,一边伸手请阮栋进门。
阮栋按下了心中的疑虑,脸上全是对儿子的担忧,苦着脸说:“小儿昨夜用了药,病情有好转,只是大夫说至少要用一个疗程,这不来求钱将军了。”
安南都城这驿馆原本还住着几方来客,因姜媛和钱勇带的随从多,自他们住进来后,官府就把其他客人安排到客栈去住。
如今钱勇坐在主位,神态悠然,真把这驿馆当自己家了。
听了阮栋的话,钱勇笑道:“这药能起效就最好了!你们做父母的,也能放心一些。”
“我也不绕圈子了。”阮栋直视着钱勇,开门见山地说:“暹罗买两百份花了四千两金子,这个钱我也出得起。”
钱勇微笑:“暹罗国主是我朝女婿,是自家人。那金子本是他送的贺礼,药是我们给的回礼,算不上买卖。”
阮栋毫不意外钱勇的拒绝。如果能买得到,当日在大湾就买了,又何至于跟西洋人勾结、得罪大湾?
此时,他深吸了一口气,握了握拳道:“郡君曾说,青霉素的事她可以做主。那么老夫也可以说,安南的事我可以做主!”
“阮将军霸气!有阮将军这句话,一切就好说了!”钱勇笑着鼓掌,乃命人把姜媛所写的协议拿了出来,呈给阮栋看。
阮栋一看这字就认出这是女子的字……来不及细想,就被那一行行的条件给怔住了。
先是惊讶,随后是愤怒……一国重臣的涵养让他做不出当众掀桌的行为,但还是拍案而起:“贵国的野心未免太大了!”
“这也是为了安南好,阮将军先别动怒,听我一言。”钱勇侃侃而谈,“如今天下大势,已逐渐成东西方鼎足而立的局面,我朝的敌人从来就不是藩属小国,而是西方列强。安南区区小国,想在两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以求生存和发展,但这墙头草却不是那么好做的。”
说着,钱勇盯着阮栋,沉声道:“让我朝在安南驻军,也是对安南的保护。否则西洋人来了,安南拿什么来阻挡?难不成你以为,西洋人殖民天竺、爪哇、吕宋,会独独放过安南?”
两人对峙着,气氛一时有些凝固。钱勇固然年轻,但他是真枪实弹上过战场的人,气势上毫不弱于人。
阮栋咬牙切齿地说:“允许贵国驻军,与亡国何异?你们与西方殖民者又有何不同?贵国皇后大寿,我国还特意派出使臣进京恭贺。想不到贵国却早已虎视眈眈、有吞并各藩属国之心,这未免太令人心寒!只是不知道,你的话代表的大湾的意思、还是贵国朝廷的意思?”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挑拨大湾和朝廷的关系?
钱勇朝北方拱了拱手,道:“大湾所做的一切,都是秉承朝廷的旨意。”
陛下既任命姜丰为巡抚、授予他统管军政,就是对他的信任。既然如此,姜丰的所作所为,说是朝廷的授意也没错……
阮栋冷笑道:“暹罗、马喇甲、爪哇、吕宋……你们一步步地蚕食,我早知道迟早会把手伸到安南。但安南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前朝时,你们的朝廷曾经侵略过我们,把安南改为交趾州,成为一个行省。这对我国来说是奇耻大辱,军民上下莫不敢忘!这份条约,别说我不会答应,所有人都不会答应!”
正因为有历史的“耻辱”在,安南人宁愿和西洋人合作也不愿归顺华国。
说完,阮栋转身大步离开,连儿子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
看着阮栋悲壮的背影,钱勇倒有了几分欣赏,觉得自己用药来威胁别人,有点像戏文里的反派……
姜媛是午后才回来的,一回来就先卸了钗环、换上轻便的衣服。这安南气候闷热,如今已经九月了,出门一趟还是一身汗。
“阮栋不答应吧?”姜媛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不仅不答应,还很生气。”钱勇无奈地说,“我还想等他坐地还钱,谁知他一口就拒绝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连儿子的生死都不管了。”
“这倒是个人物。”姜媛洗了把脸出来,坐在椅子上。钱勇忙过来给她扇风……他们新婚燕尔,都不喜欢下人围伺。
钱勇问道:“你今日进宫如何?”
“王太后念叨日子艰难,孤儿寡母受别人的压制,话里话外对阮栋不满。”姜媛轻笑,“我倒是给她出了个主意,国主年幼,在安南恐怕被权臣所害,何不送到我国京城读书,过几年学有所成再回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