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丰和熊楚楚回房休息,姜媛姐弟三人凑在园子里说话。
树枝间绕着彩灯,藤月季爬满了整个亭子,蝴蝶、蜜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姜衡看着这一切,笑道:“还是大湾这里好,怎么布置都不会被人闲话。上月父亲生辰,稍微办得隆重些,还担心被人指摘非议——世上总有些小人,是恨人有笑人无的。”
姜殊坐在姜衡旁边,有些愧疚地说:“父亲生辰,还有你下聘、迎亲我都在不在,实在惭愧。”
“自家兄弟,不在乎这些虚礼。”姜衡洒脱笑道,“哥哥为国镇守海外,能赶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已是意外之喜。”
姜殊见弟弟真不介意,也笑了,拉着弟弟关切地问:“你的伤如何了?信上说得不清楚。”
“都好了……你别听别人传得严重,我那是糊弄人的,也好让皇帝知道我吃了大亏,不再追究王珞的事。现在日常生活都没影响,左手写字、用枪也可以。”姜衡满不在乎地说着,还炫耀了一番自己“雀屏中选”的神技。
他语气欢快,但姜殊哪里听不出其中的失落?
这个弟弟自幼是最爱书画的,小时候常说要像魏晋名士一般留名青史。如今不能书画了,当然是失落的。
姜殊一把揽住姜衡的肩膀,拍了拍却没有说话。
姜媛在一旁亲自泡着花茶,看两个弟弟互动。
他们姐弟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在这夏日的午后,温馨的亲情在流动,竟比这满园繁花更动人。
姜媛把淡黄色的菊花茶放在两个弟弟身前,姜殊和姜衡忙道谢。
菊花茶里放了蜂蜜,甘甜清香,甚是解暑。
姜殊和姜衡喝了一杯,又自己斟茶,连喝三杯才作罢。
“姐姐泡的菊花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姜殊感叹。
姜媛微笑:“你们两个也和小时候一样,一喝就是一大壶,小雪姐都笑你们如牛饮水。”
姐弟三个一起笑了起来,那时候……高家表兄们也住在他们家,爹娘为了几个孩子的束修都得俭省着,夏日里喝蜂蜜菊花茶就是最好的享受了。
亭子的四周放着冰盆,从海上吹来的风拂过花丛,树叶沙沙作响。
姜衡细细说着父亲进京之后的事:
冬至的论道会,群贤毕至、舌战群儒,奠定了父亲科学派开山祖师之位;
西山雪崩,父亲施展输血神迹救下施平波,又在朝堂上当众演示其中原理;
耕耙礼上,父亲在首辅之上行“五推五返”之礼;
…………
一直说到近期最受瞩目的章成贺告老还乡和施伦带兵压境、获颁丹书铁券一事。
这些事,姜媛和姜殊从朝廷邸报、家信来往中大多也知道了,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内情。
其中很多事,姜衡参与其中,说起来更加细致,听的人更觉惊心动魄。
“父亲回朝以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半晌,姜殊幽幽叹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当初父亲前往北美后,我们一家就该悄悄撤离,大夏建国后,我们就都不回来了,朝廷又能奈何?”
“如此,父亲也可以像陈璋一样洒脱自在,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姜媛淡淡说道:“因为父亲不是陈璋,他放不下。从前人们说父亲重情,还有人说他是沽名钓誉。但我看来,父亲的确是世上最重情的人。”
“他重视对国家、对民族的感情,总是担心华夏民族落后于世界;他重视衡江边论道的旧情,不愿和皇帝反目成仇……这就注定了,他绝不会背弃国家和皇帝,到大夏去逍遥自在。”
姜衡也说:“我虽然心疼父亲的不易,却不能说他的做法是错的。人之所以为人,便有七情六欲,若是斩情绝义,纵使位居高处,也是孤家寡人。”
“我想,像唐昕、沈之鹤、罗鹏这样的朝廷委派的官员最终都愿意追随父亲,正是因为父亲重情。即使是陈璋和范致远,也更愿意追随‘仁德’之人,而不是阴险狡诈的小人,连睡觉都不安稳。”
姜殊:……好吧,你们说的对。
姜媛看了看姜殊,笑道:“父亲的理想就是登阁拜相,为国家的发展尽自己的力。如今眼看着目标即将达成,我们做儿女的该为他高兴才是。”
姜殊凝重地点了点头。
父亲不愿负皇帝,只希望皇帝也不要负他。
那么史书上,还能留下一段君臣共经患难、共创盛世的佳话。
姐弟三人碰了碰杯,姜衡说道:“父亲登阁拜相的事……章首辅连上三道告老奏折,京中不少人疑惑他为何突然偃旗息鼓、对父亲退让,我只担心……皇帝会不会查出什么。章成贺不能顺利抽身,对父亲也是不利的。”
“淮扬那里的事嘛……”姜媛放下茶杯,轻笑道:“章成贺的长子章泰回乡处理首尾,但十多年的经营,哪里是说掩盖就掩盖得了的?朝廷随后也派了人去……”
“若是让朝廷查出了他家私设码头、截留税银的事,章成贺晚节不保就罢了,父亲入阁一事也得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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