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声抬头,见是乐为,如见到了大救星,立刻抓住他斗嘴闲聊:“瞎说什么呢!没事不能随便坐坐?!你早饭吃得挺快啊,怎么没跟艺婷一起?”
……
我没再跟陶然说话,他坐了会又默默地回了自己座位。
我总是这样,害怕别人看见我和他在一起,我们同时出现在别人眼前我就各种不自在,但和乐为、莫凌波、施莱特或者其他任何男生一起,我都会坦然得多。这莫非是那个“心魔”在作祟?自打那次生物老师把类似的事情归纳到心理学范畴后,我就找各种心理学的书看。想寻找原因,也想寻找解决方案。书里说,要诚恳地面对真实的自我,了解自身的真实感受和需求,直面问题,不要逃避。不要逃避,说起来简单,做到却很难。我敢承认自己的真实感受吗?我能抛开普世的判断标准,按自身感受随性而为吗?我还背负着那些对自己、对家庭的责任。我要如何做到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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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莫凌波在报纸上找笔友是突发奇想,现在看来是我对“潮流”的感知过于迟钝了。班上不少男生早都交了笔友,有自己联系的,也有他人介绍的。有人有一个笔友,有人有好几个。那几个收信大户的不少信也来自笔友。作为天天去收发室拿信的宣传委员,竟没从收信量的变化发现这点“流行趋势”,我的八卦敏感性也太低了!
霍江在市卫校有个叫什么雯雯的笔友,最近聊天时他老把她挂在嘴边。给莫凌波传授交友经验时,他常以“雯雯说……”的句式起头,并带着淡淡的甜甜的笑意。艺婷见他过于陶醉于“雯雯说”,一针见血地向我们指出:“那个雯雯啊,才不是什么笔友,是他女朋友!”此话一出,霍江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止住了“雯雯说”的话头。
若论对感情和八卦的敏感性,艺婷数第二,绝没人能排第一。很早,艺婷便向我和东霞“预言”:校园情侣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果然,除了蒋天乐和班头那两对众所周知的班对,最近班里又出现好多眼神对视能拉出丝的人来,丁静、吴雪华、张婷……各种甜腻、酸涩和暧昧在空气中滋长,一时让人恍惚,这些是可以光明正大放在台面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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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2月7日……星期四……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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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自习时突下大雨,没带雨具的我要怎么回家成了问题。住校的同学大多就一把伞,没伞的也要跟有伞的人共一把伞回宿舍。伞是个紧俏货。去隔壁班找盼盼,看她有没有带雨伞或雨披,结果找到一个和我一样望雨兴叹的人。冒着雨淋回去吧,这大冷的天,毛衣、外套淋湿了穿着又难受,明后天又难干。只能站在廊檐观雨,等等看有没有谁的爸妈会送伞来,或者雨小点再走。正等着,雨里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陶然。他已浑身淋得湿漉漉的,递给我一把伞,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宿舍,留下万分感激却没说出口的我。
“哟……他淋着雨冲回宿舍给你拿伞了啊,他对你是真好啊!”奚萍有些揶揄地笑道。没想到姐姐和乐为、莫凌波他们说话一个调调,我不知该做何回应,赶紧拉着盼盼撑伞冲进雨幕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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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霍江已经暗度陈仓地和雯雯当笔友好久了,雯雯还把自己的同学“晓红”介绍给付荣华当笔友。今天课间,付荣华想为晓红解惑,问了莫凌波一个十分具体而专业的问题:“‘医士’和‘高护’哪一个更接近现代市场?”
“‘医士’?是‘医师’吧?!她是怎么问的?把信拿来看看。”莫凌波没听懂问题,让付荣华提供更多线索,看过晓红的来信后仍是有些挠头。
好管闲事的我也跟着看了看信:原来晓红临近毕业,同学们都抓紧在学校的最后时间备考各种证,好为自己即将面临的求职之路提供一些助力,她也想效仿,却在医士和高护两个职业发展方向上产生了犹豫,便想听听付荣华的看法。好为人师的我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吧啦吧啦长篇大论地发表了一通自己的见解。付荣华写好回信后,怕对医士和高护的市场前景表达有偏差,又让我帮着看了下回信内容。
他的信写得感情真挚、诚恳——至少我读来是这种感受,是否真的真挚只有他自己知道,文字总是具有一定的伪装性——关于医士和高护的部分,虽和我所言内容大致相同,但在指导选择决策上却完全不同。他写得谦逊而柔和,没有明确的结论和选择导向,没有侵入性。这便是文风之异吧。
我回头去读了他文章和他的诗,想从文字中探究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坐在我们后排时,是和我们说话最少的男生。大家聊天笑到捧腹时,他也只是偶尔淡淡地笑笑,人淡如菊。他叹息别人孜孜不倦地死读书、读死书,如同别人叹息他总是“不务正业”一样。他看起来是不屑与女生交往的样子,谁曾想他却有个相交多年的女笔友?也许是不屑与我这样的人交往吧,我大约在他叹息的“死读书”之列。这个“晓红”是否就是诗里那个“弯眉、樱嘴、红背影”的姑娘呢?我又开始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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