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雪容垂着眼，眼角余光看到他手指在动。
谢照君在疑。
疑就对了。
一疑，才证明他没让束凌双蒙骗。一疑，才有后面的余地好让她往下走棋。
“世子爷若是不放心，“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浅，“不如让采青也去库房学着点？多双眼睛，总归好些。“
谢照君叩桌的指尖一顿，转头看她。
束雪容迎上他的眼，神色坦然：“刘管事是老人，经验足。采青笨是笨了点，胜在手脚干净。让她跟着学学，也能替刘管事分些担子。“
这话听着是替刘管事着想，实则是在谢照君面前，不动声色地安插自己人。
谢照君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勾了勾唇角。这女人，倒真敢说。
“你既觉得妥当，便去安排。“他没反对，语气听不出喜怒。
束雪容心下一松，面上却不露出来：“谢世子爷应允。“
谢照君没再多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束雪容。
她正低头用茶盏盖撇着浮沫，侧脸在灯下透着柔和的白，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敛了翅的蝶。
莫名的，他想起今夜她颈后的那道疤。
浅淡，却在雪白肌肤上格外扎眼。
那是怎么来的？
他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个妾室的陈年旧伤，有什么好问的。
谢照君甩甩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束雪容一个人。
采青从外面伸头进来：“小姐，世子爷走了？“
束雪容：“嗯。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采青应了声“是“，旋即转身去了。
没多久刘婆子跪在束雪容面前，哭得眼泪直流。
“姑娘，那玉如意可找回了？“
她砰砰磕头，额头都磨出了血，“我也实在是没办法，我儿子他又被债主扣了！再拿不出钱，真要打断腿呢！“
束雪容坐在榻上，手捻着佛珠，慢悠悠地转着。
“刘管事，“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感情，“前儿我才跟你通过气，下不为例。“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混账！“
刘婆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我也是没办法啊！“
束雪容不说话，手指上的佛珠转得更快了。
屋里安静得只有刘婆子的哭声。
采青站在一旁直皱眉，这刘婆子真没出息，偷了一次还敢偷第二次！
许久，束雪容才抬手，让刘婆子起来。
“起来吧。地上凉。“
刘婆子怔了一下，旋即喜出望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束雪容没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反问：“卖了多少钱？“
“一千...一千两。“刘婆子声音有些虚。
“够还债？“
“够...够了。“
束雪容点点头：“既然够了，就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我也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刘婆子赶忙道。
“也不用你做什么大事。“
束雪容淡淡道，“夫人院里的事，你要多留意一些。有什么动静，悄悄的告诉我。“
“怎么？“束雪容挑眉，“不愿意？“
“不...不是不愿意。“
刘婆子咬着牙，“只是...夫人她...“
“你只需要看着。“
束雪容打断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出了事，我保你。“
束雪容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刘婆子从心里慌到了肾上。
这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可那眼神深得看不到底，像淬了冰的刀子。
自己要是不答应，只怕现在人头已落地，去见阎王了。
偷贡品可是大罪，罪加一等，死路一条。
答应了，顶多还能活。
“好！“
刘婆子一咬牙，“我答应！“
束雪容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回去吧，好好当你的管事。“
刘婆子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采青等刘婆子走了，才忍不住问：“小姐，那刘婆子，靠不可靠？“
“靠不可靠，“
束雪容手上拿着佛珠，“看咱们手里的绳子紧不紧。“
采青似懂非懂。
那玉如意刘婆子前脚当了，后脚束雪容就找人赎了回来，那是贡品，怎么可能让它流出去。
束雪容看向外面，天已经暗了。
束凌双，你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
“刘婆子没有让我失望。“
没几天，刘婆子就给束雪容递了消息，说是束凌双让人私下里去城外买了些东西，很奇怪，看着像药材，却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
束雪容听了，没什么表情。
“我知道了。“
让采青赏了刘婆子二两银子，“让她接着盯。“
采青把银子递了过去，回来的时候，一脸疑惑：
“小姐，夫人买药材做什么？她不是天天喝着大夫开的药吗？“
束雪容笑了笑：“谁知道呢。或许是觉得大夫的药太慢，想找点别的法子？“
采青还是不懂：“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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