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的朱红宫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檐角的铜铃裹着白布,风一吹便发出沉郁的呜咽。
王颜禾扶着弘化公主踏上白玉阶,阶缝里还残留着祭奠的香灰,踩上去簌簌作响。
宫女捧着的白幡从殿宇两侧垂落,将巍峨的含元殿遮得只剩半角飞檐,连空气中都飘着经幡焚烧后的苦涩气息,那是为太上皇李渊守丧的味道。
弘化公主的石榴裙在一片缟素中格外刺目,她攥着王颜禾的袖口,指尖冰凉:"陛下会不会... 因国丧迁怒于和亲之事?" 话音未落,殿内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宣护送使王颜禾、弘化公主入殿 ……"
踏入含元殿时,王颜禾才见李世民一身素色龙袍,腰间系着白绫,坐在御座上。
御案前的青铜香炉插着三炷长香,烟气袅袅升向殿顶,将李世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殿下的文官武官皆穿孝衫,腰间的麻带垂在青砖上,连呼吸都透着压抑。
"臣王颜禾,率护卫队护送弘化公主归朝,幸不辱命!" 王颜禾单膝跪地,甲胄上的盐霜蹭在青砖上,留下细碎的白痕。
弘化公主紧随其后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孙臣... 叩见陛下,恭请圣安。"
李世民抬手示意平身,目光落在王颜禾身上时,才添了几分暖意:“西征之事,承范已奏报于朕。吐谷浑王庭政变,你能临机决断,逼诺曷钵签下新约,护住公主,实属难得。”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御案上的吐谷浑舆图,“李靖北路军已破伏俟城余部,你这一路,既护了和亲根基,又断了吐蕃借乱插手的念头,朕心甚慰……!”
殿外忽然飘起细雨,打在殿宇的琉璃瓦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世民从御座旁取过鎏金令牌,令牌上刻着 "斥候武牙将军" 六个篆字,命人递向王颜禾:“朕念你屡立奇功,特封你为正四品斥候武牙将军,仍领斥候营,辖左右两部探马。”
王颜禾双手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令牌边缘的龙纹硌着掌心,这武牙将军虽是杂号将军衔,<解释;古代斥候的地位不如正规军,所以针对斥候的将军衔属杂号军衔,并无实际兵权。>却是大唐斥候将领的最高殊荣,此前唯有随李靖征战突厥的苏定方得过此职。
他刚要谢恩,却见李世民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殿外的雨帘,声音压低了几分:“诸卿先退,王颜禾随朕入偏殿。”
文武官散去后,含元殿的寂静更显沉重。王颜禾跟着李世民穿过回廊,偏殿内未设灯火,只点着两盏白烛,烛火映着墙上挂着的《长安城舆图》,图上的朱雀大街用红线标出,正是他们白日走过的路。案上摆着一个青铜镇魂鼎,鼎内的香灰积了半寸,显然是近日频繁祭拜所用。
大明宫偏殿的烛火被夜风卷得忽明忽暗。李世民解下腰间玉带,随手搭在龙纹案上,案上摊着两卷文书 —— 一卷是钦天监的星象图,另一卷是袁天罡亲笔写的谶语,墨迹还带着几分阴湿的潮气,像是刚从冥界沾了寒气。
王颜禾刚卸了甲胄,玄色衬袍上还沾着玉门关外的沙尘,见帝王屏退左右,便知有密事相托。
果不其然,李世民拿起袁天罡的谶语,指尖在 “荧惑守心,帝星旁有阴煞缠” 几字上反复摩挲,声音比殿外的春风还凉:“袁天罡前日入宫,说太上皇的魂…… 被困阴间。”
王颜禾心头一震,却没接话,李世民继续说道:“之前听承范说过,说你是修罗之体,体内有至阴之气。可属实……?”
王颜禾反复思量,这皇帝莫不是要我去冥界为太上皇引魂?
李世民转身看着他,见他不语,将星象图推到王颜禾面前,图上代表李渊的星子旁,缠着一缕墨色细线,与代表李建成的暗星隐隐相连。
“太上皇崩后,朕夜夜梦到太极宫的梅林,” 他垂眸时,鬓角的银丝在烛火下格外显眼,“梦里太上皇总站在梅树下,身后跟着建成兄长,建成兄的袍角沾着血,却不说话,只盯着朕。”
袁天罡的谶语上,还写着 “阴煞源于旧怨,需通幽使者解厄”,王颜禾指尖拂过这行字,便知袁天罡早算出他是极阴之躯,可以入冥界。
李世民似怕他推辞,又道:“朕知道你此去西征经历百战艰辛,又护公主回长安,本不该再劳烦你。可太上皇魂困阴间,建成兄长怨念不散,我夜夜难眠,你我君臣一场,能否帮朕分担此忧?”
王颜禾忙躬身施礼回道:“回皇上,臣……!虽有通幽的本领,但……!”
李世民看出他的顾虑,缓缓的说道:“你自去做,成与不成,唯承天意,朕不怪你……!”
王颜禾见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臣……!定竭尽全力,如果臣此去冥界遭遇不测,还请皇帝能够善待我的家人!”
王颜禾心想:“不就是去冥界么?虽然对我来说小事一桩,但……!也不能让皇帝觉得我很容易就能做到,该把丑话说到前头,万一……!引魂失败了,可别怪我……!我可是拼了命的给你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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