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辉全程掌控着节奏，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其他人完全插不上话。而他完全以一副明丰集团大家长的模样对外，似乎钟俊豪只是他手下，最终无论选了哪个方案，他才是集团的实际掌舵者。
他很聪明，先一步占了心理认知。
政府官员很满意地先行离开，规划组和街道办留下来与他们商量接下来的调研。他们会将囍帖街一分为二，左岸归裴烁右岸归钟俊豪，前期收集意见时间为两周，然后初步出方案，再做一轮意见征集。
“哦哟年年原来是你们公司的，那我们就放心了啊，”街道办负责人黄姨一副心口大石落下的感觉。
钟明辉神色不易察觉地挑了下眉，继而起身体贴地给黄姨倒茶，“对对对，小纪我们自己人。按我说呢，最辛苦就是你们，有什么可以为你们分担的随时开口，最重要是街坊们能拿到自己心水的补贴，而你们的辛苦也不能白费，好人有好报。”
话已至此，点到即止。
“没想到拉叔已经想得如此周全，我们这些小辈真是学到不少。”钟俊豪眯着眼意有所指。
裴烁抬眼，看了看桌对面的纪年。她没有什么表情，波澜不惊。
散会后，钟明辉自己坐车离开了。剩余四人带着自己的团队，兵分两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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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年对街道熟悉，按照之前项目组收集上来愿意接受调研的居民名单，开始做初步的探访。一开始大家还客客气气，渐渐地话题一展开，情绪就开始上头。
“年年啊年年，我当然知道老街翻新好，问题是你叫我们一把年纪不卖婚纱做什么呢？吃西北风啊，政府养啊？”
“收集意见啊，来来来老李你来得巧，一起过来吹水！”
“怎么又问？刚才我在家已经有人上门问过了啊，怎么来了铺头又问？我们纳税人的钱就是这样被你们拿来败的吗？！”
“你就是那个钟家大少爷啊？你这种人有钱有势哪里会考虑囍帖街街坊的生死？别以为给几个臭钱就能赶走我们，我告诉你啊，我们才不会这么没腰骨，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囍帖街！”
……
而裴烁那边，也不太顺利。
“呐烁仔，老老实实，张叔我虽然不是看着你大的，但跟你老窦做街坊这么多年情分，他自己也在这里开铺卖饼，你忍心赶走他？”
“这个是律师啊？哇，我可不敢乱讲话，到时分分钟告我上法庭。”
“我知啦，你们就是那个无良的明丰集团！说什么收集意见都是幌子，就是想要赶走我们等地皮升值大赚一笔！我只认年年是我们的代表，其他人来问我不认的啊！”
……
碰了几个钉子，纪年他们一行人坐在甘草水果店里休息。
设计部的Felix说：“我以前也跟过城建项目，但居民反响这么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瞄了一眼旁边身光颈靓的钟俊豪，没好意思说下去。
纪年用牙签戳着眼前的青芒，皱着眉说：“这样下去，不行。”
“不行，我觉得我们要重新调整策略，改变调研方式，”突然有人长腿一迈，边走进来边对身边人说道，“不然街坊们很快要炸了……”
纪年抬眼，与走进店里的裴烁四目相对。
他也发现了他们，话说一半便吞了下去，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走进去。
钟俊豪抱着臂看着他们一行人，下巴微抬，故作好客：“我们点多了，一起吃？”
裴烁没动，身边的叶咏欣倒是不客气，直接坐过去：“好啊。”
两拨人已经把整个店坐满了，裴烁自顾自拿了菜单点单，不坐过去。
“看上去不太顺利啊你们。”钟俊豪盯着对面叶咏欣那热得通红的脸，“怎么调研这种小事还要出动叶律师？”
“我的小小律所刚成立，当然要亲力亲为。你就不一样了，这么小的事还要出动你这个新晋CEO，”她吃着番石榴，眨巴着眼睛，“怎么不留在公司盯装修呢？”
“说得太对了，装修是重中之重。我才找了个风水先生看过，说对面新开个律所特别旺我们，要不要叫他也给你们看看？”
“难道不是预示着从此官司缠身吗？”
他俩竟像针尖对麦芒似地斗起嘴来，听得旁边的同事都暗暗别过脸去，装听不见。
突然，一旁的纪年起身，走到裴烁旁边坐下：“你打算怎么调？”
他愣了一瞬，盯着她。只见她一双乌眸明亮清澈，碎发别于耳后，耳骨上没有任何点缀。手里拿着一杯冰镇西瓜汁，和她的唇色一样红。
她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一字一顿：
“要不要，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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