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两边都各打了一巴掌。
窗外狂风骤雨,外面迷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纪小姐,你和裴烁都是外行,是看不懂这里的商业操作。我们为的就是让周围居民即使不再苦苦死撑一个夕阳行业,也能顺利转行盈利。”钟明辉喝了一口茶,好言相劝。
“盈利吗?就以方才阿烁推翻的那些方式?”纪年眼尾扫了一下旁边,嗯,今天还有客人。
裴烁一怔,刚才他说的她都听见吗?
纪年头一抬,明显声音都大了:“嗯,我们是外行,所以之前才会两眼一黑,看不懂你们的操作。现在我知道了,以前房地产行业鱼龙混杂,有很多浑水摸鱼的做法,拆东墙补西墙,十个茶壶五个盖子,哪里冒气就往哪里盖。你们有施工方的垫资、银行的开发贷、还拿到了你们叫原住民的‘入股’也好‘铺款’也好,总之以一个极小的资金撬动一个庞大的资产盘子。至于以后是否烂尾,运营是否得当,就不了了之了。那些所谓的运营公司跑路了你找开发商是没用的,街坊被套只得哑巴吃黄连。”
她就这么噼里啪啦硬梆梆地把乌糟的行业暗箱甩出来,钟明丰的眼神都变了。
“纪小姐,明丰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都是有着良好经营记录的企业,你这么说未免有点给我们抹黑了。”钟明辉忍不住拿起手边的茶盏,却发现茶水都喝空了,有点负气地扔下杯盖,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其实,阿烁和纪小姐方才说的不无道理。的确‘微股东’的方案涉嫌非法集资,很多地产业的操作到最后都被证明只是庞贝骗局。”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而商铺返租则是开发商将商铺包装成理财产品,以总价小、回报稳定等特点来吸引投资者,也具有极大的法律风险。一个不小心,投资者就会中了合同欺诈、非法集资等圈套。这些年来,投资者血本无归的例子数不胜数。以前是房产监管不力,现在若企业还这样铤而走险,的确得不偿失。”
叶咏欣慢慢地走过来,站在纪年身边。之前钟明辉只让她在街坊堆里来回刷脸,根本不让她进入项目核心。如今谈及自己的专业领域,她的眼里有光。
纪年微微朝她颔首。
“大家有没有想过,经过这些年房地产的暴涨和各种黑心企业跑路,这个行业口碑已经很差,”裴烁也迈前一步,与纪年的肩头轻轻触碰,“如果在这个当口我们选择摒弃和破坏这块地天生的文化商业属性,又将街坊们未来的居住和营生当赌注,势必会引发巨大的公关危机,舆情会影响股价,也会影响整个集团的声誉,在目前整个行业下行的情况下,相当于就是把集团置于火上烤啊。”
纪年目不斜视,心里却对这突如其来的默契暗暗笑了一声。
阿烁,你是我派来的托儿吗?
她指了指角落里的德州牌桌:“其实这个项目本来对贵集团是个好项目,但就跟打德州扑克一样,手握好牌往往会让玩家过度自信,下注过多,而忽略了内在的不确定性和风控的重要性,导致输得一塌涂地。”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哗声。
一个侍应生急匆匆跑过来,在裴兰身边耳语了几句。她神色大骇,望着钟明丰。
“说吧,怎么了?”钟明丰皱着眉。
“说门外有居民在闹事。”
纪年适时打开手机,街坊群里已经有人把直播链接发了出来。她点开,只见镜头里乌泱泱一堆戴着墨镜口罩的壮汉,整齐划一地高喊:“钟明丰出来,给我们街坊们一个交代!”
他们手里挥舞的大字报上赫然可见:“地产商黑心蒙骗,囍帖街何去何从!”“无良开发商,滚出囍帖街!”
呼喊声伴随着雷声,还夹杂着各种本土食物的名称,这台大龙凤相当的粤韵风华。
“我听说龙舟活动因为台风而搁置,这里附近聚集了好多在躲雨的媒体记者……”纪年眉头一皱,似乎面露难色。
“你要什么?”钟明丰沉沉地看着她。
“既然钟董事长发话,那我就斗胆要一个……”纪年朝前走了两步,那双酷似狼崽眼睛的乌眸像是在看猎物,“我希望成立一个由囍帖街居民组成的规划小组,另外提交一个方案供选择。”
喧哗声透过她手机里的直播传出来,愈演愈烈。
“好,”钟明丰慢慢站起来,冷峻地看着这头狼崽:“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话音刚落,他看向钟俊豪:“还不快出去处理?真的想登报纸吗?”
钟俊豪咬了下牙,便拿起手机打电话边冲了出门。
而纪年低下头,缓缓地在手机里发出去一个“1”。
当她抬起头时,正正对上钟明辉的视线。
她想起刚才来的路上,看着嘉怡给她的现场直播里,钟明辉轻蔑地称呼街坊们为“市井小民”,不由得下巴一扬,直直地回看过去。
是的,他们是市井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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