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点点头,又看向裴烁。
他没有轻易说“好”,说“评估”,证明他真的有在严肃思考,而不是敷衍了事。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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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策划由纪年牵头带着大家忙中有序地筹备着,有人负责规划线路、有人在策划婚庆博物馆、有人在联系资源搭一个简单的线上平台……
而明丰集团那边文化产业机构的招标启动后,却在钟明辉的强烈要求下加了一个条件:为了避免竞业问题,中标公司不可有友商持股。
也就是说,还没招,华文已经出局了。
而且这个要求,是钟明丰默许的。
钟俊豪愈发看不明白了,钟明丰此番是真的病了又老了,像是风中摇曳的灯烛,身子骨扛不住脑子又不清醒。先是被裴烁和华康联手摆了一道后,硬撑着主持大局;如今又被钟明辉牵着鼻子走,任人摆布。
他去问老张,父亲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老张只公事公办地回了一句:“这是老董事长的私事,不便多嘴。”
钟俊豪气急,可是他钟明丰不找自己求助,他便也倔着不去过问。
“所以相当于是把华文公司当一个跳板,大方向获得政府领导首肯后,就把它踢走了,还要偷它的策划。”纪年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裴烁:“这样做吃相太难看了,以后传出去,谁还敢跟明丰合作。”
而拉拢华康的裴烁,自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感受到商业世界的残忍和血腥了吧,”钟俊豪在吵吵嚷嚷的烧鹅店皱着眉看手里豁了口的茶杯,嫌弃地放下,“政府说了要引入一家文化产业机构,又没明说哪家。想从明丰集团口里抢蛋糕,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啊。”
“我看过竞标清单,如今最大的就是那家动漫机构,人家也是有文化产业招牌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裴烁夹起一块脆皮叉烧,却筷子一松,叉烧跌入海鲜粉丝煲里,再夹起来时粘上了几点蟹籽。
“如果……”他身边的叶咏欣盯着那块叉烧若有所思,“如果是明丰的文化产业机构,是不是不用招标啊?”
这句话落地的同时,钟俊豪突然起身,大步离开烧鹅店。
“他又怎么了?”裴烁皱了皱眉。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去找华康喝酒去了,”叶咏欣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又收回目光解释道,“如果华富集团愿意和明丰合作,让明丰在华文持股……”
那么,就不用招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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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钟俊豪一去不复返,而在青龙里20号楼睡了一周的叶咏欣,说老房子湿气太重成日做梦,今晚说什么也要回自己家好好睡一觉,让司机开车接她走了。
只剩下纪年和裴烁,慢慢地从多宝食街踱回去。
长路漫漫,灯影斑驳。盛夏的夜风带着闷热的潮气覆在肌肤之上,呼吸似乎不局限在口鼻,每一个毛孔都在张合。
吸进去氤氲的水汽,又呼出来炽烈的热潮。
人多嘈杂的时候反而自在,现在只有两人,纪年莫名觉得浑身黏腻得难受,偏偏两人又挨得近,时不时手臂若有若无地碰触着。鞋底在青石板路上的每一次触地都带来一阵细微的震颤,从脚跟传上敏感的小腿,沿着一路攀升至脊柱,蔓延到脑后,带来一阵忽隐忽现、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她内心深处升腾起来一丝熟悉的渴望,随着两人缓慢而默契向前的步伐,愈发强烈。
“诶。”
是裴烁先开口。
“嗯?”
“吃不吃……薄荷糖。”
“好。”
她应得过于迅速,他脚步顿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铁盒。
“什么味的。”她百无聊赖地问,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嘴唇。
“便利店随手挑的,”他就着昏黄的街灯仔细辨认,余光却快快地扫了一眼她湿润的嘴唇,“橙子。”
“还以为你喜欢柠檬。”她摊开手去。
裴烁愣了一下:“我不喜欢柠檬。”
纪年歪了歪头。
是吗,以前总在他身上闻到薄荷柠檬的味道,她以为他是喜欢的。
不过说来,好像现在他身上是没有这个味道了。
也许,喜欢过,又不喜欢了。
人总是会变的。
裴烁用拇指轻轻摊开铁盒盖子,在她掌心轻触两下。
咔嗒,咔嗒。
在糖粒要掉不掉之际,他恶作剧似的往上一提,糖粒又蹦回去了。
纪年炙热的手心像是贪婪那冰凉的触感,她又向前伸了伸。
咔嗒,咔嗒。
糖粒滚到铁盒口,又被一提,退回去了。
她手心抽走,转过身去,爱给不给。
他轻笑一下,拽住她的手腕,眼神诚恳,不再戏弄她。
他摊开手,两颗糖粒从铁盒里跳下来,他伸手递到她面前。
纪年乌黑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在他晃神的几秒里,她走前一步,发丝在垂眉的刹那从耳侧垂落下来,像羽毛轻抚在他的手腕上。
她直截了当地低头将薄荷糖衔起,微张的嘴唇在他手心轻抿,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他的掌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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