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我,”钟俊豪双手插着裤袋,冷冷地说:“你要是死了,保不齐我爸要记一辈子。”
“咳咳……明,明丰呢?”裴兰声音沙哑,咳个不停。
他下巴一抬,视线看着对面的那辆黑色轿车。私人医生正在上面为钟明丰检查身体,车门外站着两个壮汉保镖。
裴兰低下头去。
也是,他可是堂堂明丰集团的董事长,一群保镖、秘书、医生跟在身边,哪里容许他出事。
反观自己,今日被安排与参会的官员太太团交际,身边除了一个助理谁都没有,冲下楼的时候被高跟鞋崴了脚,小助理搀扶着慢吞吞下楼,身边个个顾着逃命无人理会她。若不是遇到钟俊豪,好心将自己背起,估计她现在还在楼里吃浓烟。
她也没想到,居然会是钟俊豪。
她一点都不想欠他人情。
“你……”裴兰抬了抬手,却立马清冷地垂了下去,“你脖子被划伤了,去处理一下吧。”
钟俊豪这才觉得耳后隐隐刺痛,手一摸,一道血痕。
也许是方才背她上身时被那尖锐的珠钗划破了,鸡飞狗跳之际,竟毫不察觉。
真是,晦气。
裴兰被小助理扶起,要搀着去车上料理伤势,她咬着唇刚走了一步,却突然惊呼:“阿烁呢?!”
她这才想起来,似乎并不见儿子下来。
这时,消防员抬着担架从楼道里出来,身上伴着灰白色的烟尘。
“放心吧,”钟俊豪抬眼看了看跟在担架旁那个黑色人影,戏谑道:“死不了。”
裴兰刚想抬手唤裴烁,身旁的钟俊豪却猛地讶异出口:“拉叔?!”
那担架上的,竟是钟明辉。一脸血污,一身凌乱。
他三两步走上前,沉默地看了一眼同样狼狈的裴烁。这时他的衣摆被用力扯住,担架上的钟明辉嘶哑着声挣扎起来问,眼里闪着奇异的光:“你……你爸……呢?”
“拉叔别担心,我爸没事,在车上呢。”
“哦……”钟明辉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仿佛那一句话用尽了他所有力气。他缓缓地垂下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裴烁一眼看到了前方的裴兰,大步上前,沙哑地唤了一声:“阿妈,你没事吧!”
裴兰摇摇头,说自己只是崴了脚,无大碍。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裴烁便吩咐了小助理一句:“麻烦你照顾一下!”
说罢便扭头过去,跑向钟俊豪。
“你、你有看见纪年吗?”他的心跳到嗓子眼里,握着那碎屏手机的手都抖起来,青筋暴起。
钟俊豪神情凝重地摇摇头,指了指大门:“消防员又进一批,估计还有不少人还在上面……”
话音未落,却见裴烁一个箭步就要冲进大楼。
“喂!”钟俊豪反应够快,一把扯住他,厉声喝道:“发什么神经,你冲进去就是送死!”
裴烁的喉管被浓烟熏出血腥味,此时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他的耳膜“嗡嗡”地响着,眼前有五颜六色的雪花,天旋地转,根本听不见旁人在说什么。
万一。
裴烁咬着牙从钟俊豪手里挣脱,用力地闭眼甩了甩头,脑袋像要裂开一样。
不。
没有万一。
他抬脚向前,在看不清的世界里迎着污浊的空气奔去。
-
“阿烁!”
裴烁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嘶哑的呼唤,像生锈的铁片划过砂纸,却又像一把利刃破开绝望的烟霾,让他在快要窒息的瞬间终于得以照见阳光。
他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白色的瘦高身影站在混乱的人群当中,直直地看向他。
抬脚,同一时间,一人冲开人堆跑到圆圈外头,一人沿着那个半弧奔向对方。
人群的嘈杂声依旧喧嚣,让人难受的烟尘还在空气中弥漫。但这一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裴烁的心跳得飞快,每一步都像是在踩着生死的齿轮之上。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身影,生怕她再次消失在眼前。
带着疯狂乱撞的心跳,和被粗糙的风擦出火的体温,两只箭如同穿云破雾般,终于在圆弧的顶点相遇。
纪年先刹住的脚,眼里的水花被她眨着眼睛掩饰掉,喘着气哑声道:“人太多了,我又丢了手机……刚有人说你下来了,我就……”
语无伦次间,她被猛地拥在怀里,整个人微微后仰,紧紧地贴着他。
裴烁全身湿透,身上又是灰又是血,手也脏,脸也是,此时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抱在怀里,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
他喉咙疼死了,连呼吸着都疼,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说话了,安静地被他抱着,嘴唇印在他的锁骨上。她赧然地稍稍后撤,目光落在他的衣领,她能看到他脖颈上因紧张而微微凸起的青筋,还有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而他心脏暴烈地跳着,那急促的鼓点穿透衣服,用力地砸在她胸口,和她的心跳同频共振。
他们的身后是烟雾渐渐散去的大楼,半面墙焦黑空洞,低头俯瞰着劫后重生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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