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挽起袖子,走到水槽边,伸手去拿碗盘。
“我来洗吧,您忙了一晚上,也该歇会儿了。”
兰姐连忙摆手阻拦,见萧玉希执意要干,便也不再坚持。
“这孩子,真懂事。”
两人一边洗碗,一边闲聊。
“唉……我来宋家的时候,阿韫妈还在呢。那时候他才这么高……”她抬手比划了一下,“瘦瘦小小的,话也不多,总爱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书。”
她语气低缓,带着岁月沉淀的感慨。
“一转眼啊,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眉眼都像他母亲,沉稳又安静。现在也该成家立业了,人生这一程,走得真快。”
萧玉希听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
她想起自己之前上网查宋衍的资料时,曾偶然看到过一些旧新闻。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宋衍的母亲,因一场意外车祸不幸离世,年仅三十。
当时宋衍才一岁,懵懂无知地失去了生命中最温柔的依靠。
那场车祸成了宋家人心中永远不愿提及的伤疤。
也成了宋衍童年里最模糊又最沉重的背景。
纪荟是在那之后不久进门的,第二年就生了宋邺。
她来得不算久,却迅速在宋家站稳了脚跟。
宋老先生对她颇为信任,家中的大小事务渐渐交由她打理。
而她的儿子宋邺,也在这样的环境下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家中最受宠爱的孩子。
出生在母亲尚在掌权的年代,宋邺从没缺过任何东西,连责骂都少有。
这时,她突然想起宋邺说过的那句话。
“我爸根本不管我,也舍不得打我,我又不是我哥。”
那天,宋邺语气轻飘飘的,甚至带着几分炫耀。
可正是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针,悄悄扎进了萧玉希的心里。
她开始注意到那些细微的差别,那些藏在日常举止里的偏心与冷漠。
她小声问:“宋老先生,好像对宋衍和宋邺不太一样?”
兰姐手顿了一下,抬头看她。
“你这孩子,心思挺细。”
“阿韫从小就被当接班人养,自然不一样。其实,是从他妈妈走了以后,老先生才对他越来越狠。样样都要求做到最好,一点错都不能出。可小孩子哪能不犯错?跪过,挨过打,都是常事。阿韫那孩子倔得很,被打也不吭声,不求饶。我看在眼里,真疼啊。那时候我就想,要是小姐还在,好歹能劝上一句。”
兰姐说着说着,眼眶便微微发红。
她记得那些夜晚,宋衍跪在祠堂前,背挺得笔直,哪怕膝盖磨破了也不肯动一下。
而宋老站在一旁,眼神冷硬,没有一丝松动。
萧玉希低着头,静静听着。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喉咙发紧,仿佛有一团棉花堵在那里。
兰姐接着说:“我记得有回,阿韫捡了只流浪猫,宝贝得不得了,玩忘了时间,迟到了补习课……”
那是一只瘦弱的小花猫,浑身脏兮兮的,腿还有点瘸。
宋衍把它抱回来时,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将小猫偷偷藏在柴房里,每天省下口粮喂它。
给它搭了个小窝,甚至还找来旧布条给它当垫子。
那只猫成了他唯一愿意分享秘密的伙伴。
“后来呢?”
萧玉希忍不住追问,声音微颤,仿佛已经预感到了结局。
“那只猫,再也没见着了。宋老当着宋衍的面,亲手把它摔死了。”
兰姐闭了闭眼,像是不愿再回忆那一幕。
萧玉希心头猛地一颤。
兰姐叹气。
“我过去想安慰他,结果发现他不哭也不闹。我问他为什么,他就说,以后不养了。要是真想养,就偷偷养,藏起来,谁也不让知道。”
那年的宋衍不过七八岁,说话时语气平静得不像个孩子。
可正是这种冷静,让人心头更痛。
他不是不伤心,而是学会了把伤心埋进最深的地方。
从厨房出来,萧玉希还有点发愣。
冷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刮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凉意。
一抬头,正看见宋衍从楼上下来,脸色黑得吓人。
他站在楼梯拐角,手指紧攥着扶手,眉宇间压着浓重的阴云。
旁边的宋邺有点怕,小声喊了句:“哥?”
他知道哥哥从来不这样,除非是出了大事。
宋衍没说话,抬脚就往外走。
风从门外灌进来,吹乱了他的衣角,也吹散了屋里残存的一丝暖意。
没有人敢拦他,也没有人敢问一句。
那一刻,整个屋子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萧玉希赶紧跟上去,脚步匆匆,鞋跟敲击在水泥地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车没让她开。
她刚坐进副驾,安全带还没扣上,宋衍已经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车子飞驰,引擎轰鸣,但车里安静得可怕。
一路上,车贴着旁边几辆车飞速掠过,几乎擦着对方的车身穿梭而行。
宋衍抿着嘴,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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