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这话一出口，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刘掌柜和孙掌柜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没想到百味居的周掌柜出手这么狠，直接就冲着顾家最大的命门去了。
五个金元宝，五十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颂宜激动得手心都出了汗，她紧紧攥着衣角，几乎要忍不住催促程之韵快点答应。
有了这笔钱，钱掌柜的威胁就迎刃而解了。
然而，程之韵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周掌柜，这不是金元宝的事。”
她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文珏的视线从那几个掌柜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回程之韵身上，他没有出声，只是往她身边站近了一步。
“顾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刘掌柜沉不住气了，“钱老鬼拿五十两银子逼你们，现在有人愿意替你们出，你倒还不乐意了？”
“是啊，顾夫人，你可要想清楚。”孙掌柜也急忙帮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程之韵笑了笑，那笑意却没进眼底。
“我们顾家，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最讲究一个‘信’字。”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当初和钱掌柜签契书，是白纸黑字写明了的。如今若是为了些许银钱就背信弃义，传出去，我们顾家日后还如何在洛水村立足？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她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听得刘掌柜和孙掌柜一愣一愣的。
只有百味居的周掌柜，一双小眼睛里精光一闪，他算是听明白了。
这位顾夫人，不是不要钱，而是嫌他给的价码还不够。
她这是要把“背信弃义”这顶帽子，也算成一个价钱，让他们来买单。
好手段！
周掌柜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堆起了更热情的笑容。
“顾夫人言重了！钱掌柜那份契书，本就处处是陷阱，算不得数！你们这叫弃暗投明，怎么能是背信弃义呢？”
他话锋一转，直接加码：“这样，除了那五十两银子，你们这菜，我们百味居，出十文钱一斤！如何？”
十文钱！
这个价格一出，刘掌柜和孙掌柜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林颂宜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程之韵依旧不为所动，她只是低头，继续慢悠悠地掐着手里的红薯尖。
“周掌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菜，每日产出实在有限，就算我们想卖，也匀不出太多给贵酒楼。”
这是在嫌少，还在抬价。
周掌柜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咬了咬牙，今天他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福满楼的“凉拌青玉”有多火爆，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这已经不是一盘菜的事了，这是抢生意，抢客源。
就在周掌柜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顾文珏，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那高大的身形，让几个养尊处优的掌柜都感到了压力。
顾文珏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那里虽然没有佩刀，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气势，却比刀子更让人心头发寒。
“我夫人的意思是。”他开了口，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想买我家的菜，得拿出足够的诚意。一种能让我们甘愿背信弃义，并且能解决掉所有后续麻烦的诚意。”
他把“背信弃义”和“麻烦”两个词，咬得特别重。
这下，话就彻底挑明了。
你们不仅要出钱，还得负责把钱掌柜那个麻烦给摆平了。
周掌柜的额头开始冒汗了。跟钱掌柜撕破脸，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一想到那源源不断的客流和银子，他心一横，一跺脚。
“好！顾公子快人快语！”他伸出两根手指，“这菜，十五文一斤！钱掌柜那边，我们百味居替你们应付！他要是敢来找麻烦，让他直接来找我周某人！”
他转向刘掌柜和孙掌柜：“两位，这价钱，你们还跟吗？”
刘掌柜和孙掌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
十五文一斤，还要去得罪钱掌柜，这买卖他们做不了。
两人只能悻悻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这生意，就归我们百味居了。”周掌柜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等等。”程之韵终于抬起了头，她将掐好的一小把嫩尖放进篮子里，拍了拍手。
“周掌柜，既然要合作，我们就要把话说清楚。”
她走到周掌柜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五十两银子，我们不要。我们和钱掌柜的赌约，我们会自己解决。我们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周掌柜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
程之韵继续说：“第二，菜，十五文一斤，我们可以卖给你。但是，我们只卖给你一半。”
“什么？一半？”周掌柜的笑僵在了脸上。
“对，一半。”程之韵指了指旁边的刘掌柜和孙掌柜，“剩下的一半，我要卖给悦来客栈和春风楼。价格一样，十五文一斤。但是，钱掌柜那边的麻烦，你们三家，要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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