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封信,信纸是沈府专用的云纹笺,上面只有一行字:“事成之后,送你母亲去松江府治病。”
沈青梧看向信尾的印章,是沈子墨的私章。
看来,这便宜弟弟的图谋不小啊……竟然一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人手了。
她冷笑一声,将账册重新锁好,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昭:“知县大人两日后就到,你说,他要是知道有人私通嫌犯,该当何罪?”
李昭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他突然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大人!我也是被逼的!沈子墨说我娘的病只有松江府的大夫能治,他还说……还说只要拿到账册,就能让我去府衙当差……”
“账本呢?”沈青梧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把正本藏哪了?”
李昭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仓库深处。
王二立刻带人搜查,没过多久就扛着个油布包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些缺失的账册,最上面还压着个沉甸甸的银锭,足有一百两重。
看到那些银子的瞬间,沈青梧差点被气笑了。
这个沈子墨,可真是把钱花在了刀刃上,给自己送家用是五十两,收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还花了一百两……
沈青梧快速翻了翻账册,心里的大石暂时落了下来。
她盯着李昭的眼睛,再次追问道,“还有谁知道这事?”
“没,没有别人了……”李昭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本来还想隐藏,但看到王二虎视眈眈的眼神,才彻底泄了气。
他太了解王二这人了,他这次肯定会抓住机会,踩着自己往上爬,无论自己怎么狡辩,都会被他揪出破绽来。
李昭闭上眼,终于道:“张掌柜的小妾也知道,是她帮我联系的船……”
沈青梧没有再问下去。
她让衙役将李昭捆了,又看向缩在一旁的阿吉:“你表哥在哪?我要问问租船的事。”
阿吉点头如捣蒜:“回大人,他就在仓库西头的值班室!我这就带您去!”、
少年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得像只偷到食的猫。
沈青梧看在眼里,突然有点想笑,这小混混倒是没她以为的那么不靠谱。
夜色再次笼罩海陵城时,沈青梧站在码头的栈桥上,看着衙役将账册搬上马车。
王二搓着手凑过来:“大人,这下人证物证都齐了,张启祥插翅难飞!”
沈青梧望着远处黑沉沉的水面。
那里停泊着几艘乌篷船,桅杆上挂着的灯笼忽明忽暗。
“等后天知县大人回来,好戏还在后头。”她摸出林砚秋送来的密信,上面只画着个船锚,旁边写着“巳时”二字。
这海陵城有趣的人确实不少,不管是那位性格高冷的的顾医师,还是这位突然伸出援手的林掌柜,她明天都要好好的会一会。
风突然变大,吹得信纸哗哗作响。
沈青梧将信凑到马灯前点燃,灰烬随着夜风飘散,落在冰冷的水面上,瞬间没了踪迹。
这天晚上,沈青梧难得卸下一身疲惫,沉睡得格外安稳。直到日头爬得老高,快赶上前几日与林砚秋约定的时辰,她才慢悠悠起身,对着铜镜打理衣袍。
镜中人眉目尚带着少年的青涩,却因眉峰微扬、眼尾微挑的英气,添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疏离感。
沈青梧一寸寸的拂过镜沿,心里暗自庆幸,原主本就比寻常女子高挑一些,加之这张偏中性的脸,才让她女扮男装至今,鲜少被人窥破破绽。
可这安稳终究是暂时的。她如今不过十五岁,身子骨尚未完全长开,那些属于女子的轮廓还藏在粗布官服下,很容易就能遮掩住。
可再过两年呢?待骨架舒展、身形渐丰,她总不能日日束着喘不过气。
而更棘手的还在后头。她若真在海陵城站稳了脚跟,少不了有趋炎附势之徒张罗着给她说亲。
成亲?那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且日夜相对,女儿身的秘密迟早会败露。
不成亲?在这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世道,日日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即便这些难题像乌云似的悬在头顶,沈青梧也从未后悔当初冒死认亲、捐官求生的决定。
毕竟,若她还是那个在京郊巷弄里抢馊饭的小乞丐,那恐怕连去年冬天都熬不过去。
眼下想这些还太早。她理了理衣襟,转身往外走,当务之急是把盐商案的尾巴扫干净。
只是她刚跨进前衙,就见几个衙役凑在廊下,交头接耳的声音像蚊子似的嗡嗡作响。
一个皂隶往四下瞥了瞥,声音压得极低,“你听到了吗?”
旁边的捕快赶紧凑近:“是不是李昭那事?昨儿后半夜,我瞅见他在牢里哭嚎,说什么再也不敢了,嗓子都喊哑了。”
“你说,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前几日不还跟着沈大人左右,验尸、押货样样经手,怎么突然就关进去了?”
“听说是偷了什么东西,我当时站的远,也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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