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很多人虽未开口,但心下已经明白:今日这场雅集,明面上看是白玉堂花了一大笔钱,邀请城中亲贵来此踏青品茶。
实际上,他是来向大家主动示好的:白家不仅拿到了官家御茶的交引许可,还主动献出私人制茶的焙坊,任由大家自取。
众人也都明白,他之所以送出这一份大礼,不过是为了自家的生意,还有他大哥的案子。
虽然杭州市舶司与白家仍有纠葛,官司未厘清,但众人心知肚明:以他的聪慧,和他家目前的实力,与其斗下去两败俱伤,不如将旧案结了,大家照旧做生意,岂不更好。
不知不觉,茶筵上的气氛悄然起了些微妙变化。
以舒国公、驸马都尉钱惟郎为首,主动与他攀谈起来,言语间甚是亲切,连着展昭,都有人开始巴结。
崔文礼更是满眼艳羡地望着他,恨不得顷刻变成女子,嫁了他才好。
钱惟郎先喝了一声彩,“员外好大的手笔,初次相见,便以北苑的茶焙坊相赠。员外这一番心意,我们也不好拒的。也罢,我便第一个允你。”
白玉堂听了也很高兴,他笑道,“如此,便有劳驸马都尉了。”
或许是担心大家有所顾忌,他又转向众人笑道,“我虽年轻,却也晓得轻重,私茶焙坊执的是北苑交引,若出了事,必将由我白家一力承担,诸位尽可放心。说到底,我家中的事都自顾不暇,北苑的私茶焙坊空在那里,甚是可惜。我既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多精力去管。这也是我今日来的诚心,天地可鉴,请诸位不要推辞。”
钱惟郎听了更加激动,主动邀请白玉堂去公主府做客,甚至还不忘叫他带上展昭一起,“大家同在京中,以后要常来常往才是,我回去便来递拜帖,望二位不要推辞。”
见驸马都尉抢先取了私茶焙坊,舒国公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见贺正廷默默品茶,始终不开口。舒国公便有些不乐意,忍了半日,终于按捺不住,“先皇曾赏赐了一些上好的龙团,可巧,小婿正廷也是个好茶之人,我瞧你们二人相谈甚欢,员外不妨常来切磋。借员外的茶技,必不会辱没了御赐的龙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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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正廷本来还在怀疑,白玉堂要钓的鱼是否便是舒国公,见岳父忍不住开了口,他暗暗叫苦,心想这老头怎地这般沉不住气。
“这明摆着是白员外的诱饵,他和驸马都尉两个竟这般等不得,竟是要抢着咬钩不成。”
见白玉堂笑语盈盈,一脸得意的样子。贺正廷心里咯噔一下,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舒国公大约已成了人家网兜里的鱼,逃不掉了。
同贺正廷一样,嘉国公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看着舒国公和驸马都尉露出的本相,他心里也有些焦急,心想,“驸马便罢了,他眼皮子浅,没见过。但皇叔怎地越老越糊涂了,人家才给了一点点,他便急不可待地扑上去,真是连皇室身份也顾不得了,这与那争食的恶狗有何区别。”
沈邈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心想,“哪里有这样的,送礼都送到人脸上了。还当着这么多人,明目张胆地送,也幸亏驸马都尉敢要。这白员外真是不按常理做事,和他大哥太不一样了,真不知他大哥在家时,要对这个弟弟怎样的头疼。”
想着,沈邈便站起来,果断拒绝道,“这份礼,我不能要,请员外也不要将它给我。”
他一脸严肃,“给官员送茶坊,员外此举实在有违法制,且我朝为官之道是不得接受商家任何馈赠。员外的这份大礼,请恕我不能收。我劝员外也不要这样做,以免给自己招来祸事。”
说着,他一指坐在下首的展昭和南宫,朗声道,“这里便有一位开封府的缉司官和一位皇城司将军,若是我等拿了员外的礼,将来御史弹劾,或是皇城司问询,我们都是要被斥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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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邈将展昭和南宫搬了出来,众人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舒国公向贺正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沈邈挡回去。
贺正廷心道,“沈邈果然还是这副样子,油盐不进,难怪他在三司一直升不上去,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太执拗了。”
虽然他不想参合,但碍于舒国公的压力,他也不敢拒绝。
贺正廷便向众人笑道,“沈兄向来刚正不阿,我与他曾同在三司,他为官清廉,眼里不揉沙子的。”
他选择避重就轻,绕过了沈邈所说的“违规”,直接说起了他们二人几年前的恩怨。
“早年间,曾有地方商人来勾兑交引文据,时间紧,但沈兄仍然据理力争,一分一毫都不容有失。我也曾劝他不要过于如此,毕竟,商户们等着货物贸易,我主张快事快办,这才与他生了嫌隙。”
说着,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向沈邈道,“如今说起来,全亏了沈兄的严谨,竟然真被他发现了商户货物中的错漏。这桩事过去了多年,但我一直未向沈兄致谦,如今借员外的雅集,我当着诸位的面,向沈兄道个不是,请念在小弟年轻无知,不要再同我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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