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做了太子妃,宁馨儿一门心思对牢季翃,早已忘掉了所有的过往,包括季翃对她的温吞冷淡。
她还能怎样?她得到了季翃。
不管太子季翃是如何想的,反正宁馨儿和他共度余生的幸福,就已经超过了天下的所有女人,超过了她曾经嫉妒过的古连翘。
一想起古连翘,宁馨儿翻身仰面,瞧着屋顶发呆。
她闷闷地思忖:你在哪里?别来无恙。你知道我明日就要做皇后了吗?你羡慕我吗?
宁馨儿知道古连翘那欠揍的性格是不会羡慕她的——这世间很少有她动心的事儿。
然而,她还是想让古连翘知道她得到了季翃,成了太子妃,生了儿子,并且很快就要做皇后了。
此时的她们,地位云泥之别,可宁馨儿却没来由地想起了那段她早已丢在脑后、无忧无虑、毫无心机的日子。
她忽然渴望再听到那丫头甩动牛皮鞭时的破空声,又或是把验尸银刀拍在案几上的脆响。
三年前京兆府衙门的梨花木案头,总散落着她们嬉闹时互掷的果核。宁馨儿刻“呆头鹅”的枇杷核,古连翘雕“狐狸精”的杏子核,混在验尸格目与刺客的供词里。
宁馨儿把玩着案头的青铜鱼符:“这令牌能调两百巡防营!”
古连翘没有半分歆羡,立即拿起一枚凤纹玉珏,“你那算什么?这东西可以号令三万禁军!”
见宁馨儿不信,她立即讲了一个玉珏的经典。在鸿门宴上,项羽谋士范增三次举起所佩玉珏,示意斩杀刘邦,但项羽优柔寡断,最终酿成了大错。
她们把那些罕见的贵重物件当成玩具般随意搁置,能把阴阳怪气的郝捕头气得暴跳如雷,抓耳挠腮。
“捕房和刑狱重地岂容儿戏!”当郝捕头的斥责吼叫声震屋顶,传遍了半条街时,她们相视一眼后,又爆笑不已。
那时候,宁馨儿和古连翘快活地像在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她们亲密无间地拌嘴、调侃和逗乐。
可惜那段时间太短暂了。
即使如此,暗夜里的宁馨儿想起来,肤如凝脂的脸蛋也是笑意盈盈。
季翃翻了个身,寝衣领口露出一片白肤。
宁馨儿凝视着他颈侧淡青的血脉,想起古连翘面对一具尸体时会说:“活人喉间血脉跳得像受惊的鹌鹑,死人嘛…”那冰凉的银刀曾贴着她的咽喉游走,“就像冻住的溪水。”
“冻住的溪水…”
她无声呢喃,指尖顺着季翃的喉结滑向锁骨。腕间翡翠镯撞上鎏金床栏,激得罗帷外守夜的宫婢急趋半步又生生顿住。
宁馨儿倏地收手,季翃只是蹙了一下眉,却仍旧闭眼。
五更天该燃犀角灯了。
宁馨儿数着寝宫外露水滴下的声音,直到季翃睫毛微颤——他依然睡眼惺忪,却睁开了那双清明凤目:";太子妃失眠?";
季翃的目光掠过她散落的青丝,在她微敞的衣襟处短暂停留。宁馨儿将海棠红肚兜系带垂在肩头,果然看见他耳尖泛起薄红。
这人几多有趣,在朝堂能面不改色下令诛九族,偏受不得半点闺帷艳色。
宁馨儿俯身贴过来,勾着季翃腰上的玉带将他拉近,感受着他的心跳,收住了跑马的思绪。
“殿下,我娘说我就要母仪天下,荣宠万分,但在我看来是千斤重担搁在肩头,很怕自己不能胜任。”
季翃牵动了一下唇角,在宁馨儿看来这是分外温柔的笑容,不似白昼面容一贯的严厉。
“太子妃,那些给天下人观赏的排场,大差不差就行了,不必过多顾虑。” 季翃说的是实话。
“臣妾是想帮你。”宁馨儿想起她娘——那位吏部尚书夫人叮嘱她的话,立即现炒现卖。
季翃搂过宁馨儿,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后背:“你把后宫的事情管好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季翃清楚,宁馨儿是他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上无法绕开的女人,不管值不值得,他都必须要去宠爱、关心和呵护。
他仿佛看见狂风卷起祭坛的香灰,迷了史官的双眼。朱笔悬在上方,一滴墨落在";帝后和睦";四个大字之间,渐渐晕染。
而按照那些古训,皇帝登基后,与皇后并立,象征着夫妻共同治理国家?。季翃被母后郑玲珑耳提面命过,懂得这些。
但是,在他内心深处,根本没办法这样做,因为按照宁馨儿的德行水准,只是一只易碎的珍贵花瓶。需要别人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伺候,根本谈不上要她去爱护子民和治国理政。
这没有半点看不起宁馨儿的意思。因为,能够达到太子妃标准的高门大户女孩极少,宁馨儿已经是人尖儿了。
可即便如此,季翃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宁馨儿是皇家和朝廷需要的一件冠冕堂皇的摆设。他会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给宁馨儿以皇后的体面——这也是母后郑玲珑受够了老皇上花样翻新的把戏之后,对所生皇子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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