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还没见过季昭这么犯难过,骁骑营里说一不二的统帅,如今,在夫人面前却一筹莫展。
季昭有些无奈:“我知道梅湘是赌气。她一直看不惯季瑄,说季瑄有反骨,他儿子未必没有。我们收养,就是养了只小白眼狼。她刚生孩子不到俩月,情绪大,我也就任她唠叨。这些话太难听,我都不应该讲给你听。”
连翘不言声,她不想在人家夫妻之间说长道短。
她觉得季昭并非没有办法说服高梅湘,只是事情办得急迫,他被高梅湘怼得恼火,有些憋屈,这会儿说出来也就畅快了。
她回到季齐面前蹲下,轻声道:“小齐,我们马上去洗澡,把身上的小虫子都洗掉,再涂上药,就不会痒了。然后,就去吃好吃的,再跟这里的哥哥姐姐们玩儿,你看怎么样?”
季齐往回吸了下鼻涕,点点头。
连翘掏出布帕,一边给季齐擦鼻涕,一边叫道:“王春河!小窦!”
王春河和小窦应声跑了过来,她交代说:“赶紧去烧水,给季齐洗个热水澡。洗好后,见他身上哪里有伤口,抹上药。他身上有虱子,换下来的衣服扔进灶膛烧了。”
她想了想又道,“后院库房里有药匣子,认着标签拿药就行了。抽屉里还有晒干的蒲公英、百部、黄柏、野菊花,各抓一把煎水倒在澡盆里,可以止痒,清除季齐身上的虱子。”
王春河弯腰看了看季齐身上的伤后道:“古副将放心,一切交给我们。”
连翘知道,上过战场的人,处理伤口都很在行。
小窦牵着季齐的手说:“小齐子,跟叔叔来吧,保准让你舒舒服服的。”
很奇怪,就这么一会儿,季齐就减少了恐惧,丝毫也不抗拒,乖乖地跟着王春河和小窦进去了。
连翘道:“这孩子天生就聪慧,知道跟哪些人亲近。”
季昭说:“我也这么觉得。狱卒打开牢门的时候,一大堆犯人蹲在犄角旮旯里,黑糊糊的,我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可这孩子一下就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我面前,说,‘小叔,我要出去。’奇怪的是,我在北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怎么会认识我?他牵着我的手,一刻也不放下。他才刚六岁,比小宝还小啊。”
连翘听得眼中水汽氤氲:“这孩子被那些坏了良心的乌龟王八蛋折磨惨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在牢房待。过去,季瑄对那些乌龟王八蛋也算不错,可临到他要被砍头了,这些人竟然一副‘墙倒众人推’的嘴脸。”
季昭道:“以后,季齐就在我家生活。梅湘也是因为这事太突然,一时接受不了,待我慢慢给她做工作,她还是通情达理的。”
“那就好。陆老先生德高望重,学识渊博,可以让季齐去他那里念书习武。铁蛋和小枣在念书、习武的时候,一直住在陆府。季齐也可以。”连翘建议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季昭道。
二人边说边来到后院,进了厅堂。
“不去北疆了,没啥想法吧?”季昭换了话题。
连翘笑笑:“想到庙堂那些复杂的关系就犯怵,不如待在营区单纯。”
刚好被坐在桌旁的陆伯嵩听见,他道,“保不齐,北疆有案子,也会要你出趟远差……”
陆鼎亭马上打断他:“案子、案子,你就不想点好,一天到晚尽想着出事儿。”
陆伯嵩也不理他爹:“连翘,上任后,去跟佟御史交接一下。”
“我知道,佟御史已经找人通知了我,说随时办理交接。”连翘道。
高梅湘热情地说:“连翘,佟礼贤是我舅,以后有事开口哦!”
佟礼贤是刚卸任的御史大夫,连翘接他的班,当然求之不得:“那太打扰了。”
高梅湘哈哈两声:“打扰啥,反正他以后退休在家也没事干。有人请教,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几个人聊着,就见小宝牵着季齐的手进来。
季齐洗了澡,瘦小的身材罩着铁蛋的衣衫,空空荡荡的,显得有点大。脸蛋洗干净后,换成了季家人的白皙面孔,浑身上下散发着草药的悠悠清香。
小宝介绍道:“铁蛋哥,这是我弟季齐。”
铁蛋话少,点了点头。
小枣见状,连忙凑过来,大方地伸出手,“认识一下,我是你姐张枣。”
季齐怯生生地伸出手,小枣抓住摇了一摇:“我马上就要去北疆打仗,可惜不能跟你玩了。”
小宝忙不迭地叫道:“爹、娘,枣丫姐姐要去北疆,我也要去。”
还没等季昭两口子开口,小枣就说:“那可不成。你现在功夫不行,字儿也不认识俩,还是……”
铁蛋懂事,立刻打断了小枣的话:“小宝,你知道吗?你现在担子很重。我们走了,只有你带小齐了。你们跟着陆先生,把功夫练好,把书念好,我和枣丫在北疆等你们。”
对小宝来说,铁蛋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比季昭两口子的话还管用。他泪光闪闪地说:“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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