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们感到无比的陌生和不适应,仿佛这片废墟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片死寂的环境里,突然传来一阵刨土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从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拱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艰难地钻了出来——是小枣。
“呸呸!”她吐出口中的泥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干脆利落地将匕首插进绑腿上的刀鞘。
然后,一边用力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拉扯着散乱不堪的小辫儿。
夕阳晚霞,光线万道,穿过暗云,洒在小枣身上,她立在那里,宛如一座残破而美丽的雕塑。
古连翘走了过来,小枣抱着她就哭开了:“先生,先生,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呜呜呜......”
古连翘拍着她的后背:“好啦、好啦,我刚才还在远远地欣赏钢铁女将士的飒爽英姿,怎么一下就哭开了。”
不这样讲还好,一讲,小枣收紧了抱着连翘的两臂,哇啦哇啦地哭得更响了。
和颐左腿的裤管被白骨傀儡抓掉了半只,腿上也受了伤,小窦指着他在裤管里晃荡的光腿,笑得弯下了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颐低头一看,也笑了,索性“呲啦”一声,把右腿裤管也给撕了下来,就变成短裤了。一只糊满了污秽的腿,一只白光干净的腿,对比鲜明,很是滑稽。
周围的将士们看着,笑得乐不可支,小窦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
窦春旺脸庞上堆满了笑意,和颐可是他心目中的南兆皇太子啊!他一巴掌拍在小窦身上:“笑笑笑,命都快没了还笑,真是心大......”
窦小豆回身看着快忍不住的小枣说:“想笑就笑,枣丫头,我断定你憋不住!”
小枣一脚扫过去,道:“滚!”,当真前仰后合地笑开了。
她直起身体,仰起糊满血迹和泥土的小脸儿,“哎呀来——”一支山歌从她口中溜了出来。
空气中混合着血腥味、焦糊味、泥土味和那股令人作呕的邪异腥臭味,尚未完全散去......
王春河双手握着沾满血迹的长槊,朝着逃遁者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这群见不得光的耗子,溜得倒挺快!”
他唏嘘不已,倍感遗憾,因为这些逃走的才是真正的“大鱼”。
火光映着山巅那口硕大的石棺,忽明忽暗。
古连翘盯着它,思忖了一会儿,向它走去。
石棺四周布满了绿色的苔藓,斑驳的真菌。棺盖上雕刻的铭文已破损模糊,原先镶嵌的纹饰还是能看出当初精美绝伦的印迹。
她觉得这不是石棺,而是一只硕大的阿里巴巴十四大盗的古董箱。
倏尔,脖子上的小金牌在胸口处热了一下,又倏尔消失。
她暗生惊疑,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困惑。
她靠在离石棺十几步远的一棵烧焦的树桩上,被烟火燎得一绺一绺的战袍布满团团的血污,整个人透着疲惫,但那种没来由的清冷、肃杀与不好惹的气质还在。
陆伯嵩在护卫的簇拥下走来。
他先对一旁的王春河和傅戈点点头,目光又扫过那些站着的、蹲着的、因受伤躺在地上的将士们,最后,定格在和颐身上。
陆伯嵩跟和颐很熟悉。
因为,当年,古连翘和翠姑把和颐送到他家,做他爹陆鼎亭的学生,他们就经常见面。
只是这会儿知道了他们是远房亲戚,论辈分还是他的大侄子,而且,可能,和颐很快就会是南兆皇帝,这叫陆伯嵩生出一丝仰视和敬畏,但眼下更多的是有一丁点儿尴尬。
但究竟是在朝堂混过多年,陆伯嵩带着笑意微微拱了拱手,算是恪守了君臣礼节。
和颐十分机灵,倒也没有不知所措,他伤口疼痛,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喉头滚动,依然恪守眼下的本分:“见过陆大人!”
一边的窦春旺曾是和颐父皇的贴身侍卫,看着周围惊愕的眼光,只有他明白陆伯嵩的意思——想必和颐名正言顺的继位指日可待。他有些激动,想着这一切是如此地艰难和不易,因为伤痛而靠着土坡滑坐下来的身体又缓慢地站了起来,究竟也说不出什么。
他默默地擦拭着鬼头刀上的血污,手在微微发抖。心里对自己说:等着吧,该来的总会到来。
陆伯嵩站上了土坡,对着众人道:“你们辛苦了!”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你们英勇杀敌,不仅撞破了东丰影卫的阴谋,还逼迫他们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们的个人武艺或许高超,召唤的邪术或许难防,但遇到无所畏惧的你们,就溃不成军。你们是云霄国的骄傲,功不可没!我要向皇上给你们请功!”
“谢大人!”将士们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大声疾呼,声震山壑。
王春河过来跟陆伯嵩小声嘀咕了几句。
陆伯嵩又抬头朗声道:“尽管说‘辛苦了’,显得轻飘飘,毫无分量,但我还是要讲,英勇无畏的将士们,你们辛!苦!了!萧大叔和萧婶儿在茂财货栈为你们准备了丰盛晚餐,正等着犒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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