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跟她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是在我去挂邱格的门诊之前,”姜宥仪回忆着当初跟南熙见过的几次面,将真实的记忆插进了方才隐瞒真相的谎言里,顺着逻辑对林意解释:“她曾经建议我去挂另一个女医生的号。我原本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按她说的挂号,她在病房再见到我的时候就会有那么大的敌意,直到看见了邱格那个禽兽在办公室里的恣意妄为,和她隐忍痛苦地受辱,我才明白,哪怕她无力自保,她还是想尽可能地让别人远离邱格这个魔鬼。”
姜宥仪说到这里,很温柔地笑了起来,“我活到二十六岁,生命里感受过的善意很少,所以每一点赋予我的善意,我都愿意真心地去回馈,更何况——我和邱格还有仇。”
她顿了顿,好整以暇地看向林意,并不掩饰此刻眼中坦荡的仇恨,“我想报复他,但我没有能刺向敌人的剑,而那天晚上的一切,恰恰帮我铸了一把武器。”
“当然,”她顿了顿,目光狡黠,语气却不易察觉地多了几分气短,“认识阿林你,也成了让我为我自己、为南熙、还有后来我才知道的被邱格荼毒的其他人去讨回公道的底气。”
林意并不意外地挑眉,笃定地揭穿了她,“是你让南熙来找我的。”
“是,”姜宥仪大方地承认,却话锋一转,笃定地直视着对面的人,“但我知道阿林你不会怪我。”
“姜宥仪,”林意笑了,说不上是被气笑的还是被逗笑的,但后面的话出口却只剩下了调侃,“你把这话这么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因为我知道,阿林也是崇尚公理和正义的,很好很好的人。”
相比于林意半开玩笑的态度,姜宥仪眸光真诚坦然,倏然认真的态度反而倒逼得林意有些不自在。
“行吧!事实证明,没人会不爱嘴甜的小姑娘。”
林意摇摇头,不再去思考纠结姜宥仪这么报复邱格的动机到底是不是非常明确且完整了,她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看着姜宥仪朝她举起了酒杯,“这杯我干了,向你赔罪。”
林意看了看她俩杯里都只剩了一个杯底的酒,放心地与她碰了杯,煞有其事地道:“那我也只能陪一个不醉不归了。”
潮汐涨落,日月轮转,那天之后,姜宥仪和林意的日子仿佛都回到了正轨。
林意还是在尽量给南熙她们提供帮助,只是在关注着案子的进展的同时,也接了几个以赚钱为目的的、鸡零狗碎的调查委托。至于姜宥仪那边,因为诺兰一直没有回学园来上课,金善妍没了需要讨好的对象,也就没了雌竞的劲头儿,由此反倒是过上了入职半岛悦禾以来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邱格的案子池浪他们审了半个多月,因为来报案的四名受害人所指认的加害者都是邱格,警方后来对案子作了并案处理,只是邱格性侵案的实际被害人有六个,但最后真正能并案处理的却只有四起。
在南熙提供的名单中,有一个叫薇拉的姑娘,林意她们一共找了她两次,池浪也让蓝雅将她请到了警署问话,但她始终不愿意出面。
纵然强奸罪在这边的国家也属于公诉案件,但警方手里的光盘证据中,属于她和查娅娜的那部分距今已经快十年了,早期邱格偷录的影像并不是高清且画面断断续续,在已有的画面里,他既没有露脸也没有露出胎记,并且因为时间久远,十年前的声音与十年后的做对比已经很难鉴定,作为受害者的薇拉不愿意出面指认邱格,池浪他们手里的证据不足,自然也没办法再让邱格罪加一等。
至于查娅娜……那更是死无对证。
对于另外的两起无法指控的职场性侵案,虽然警方这边不甘心,但也没办法,池浪不愿意再去过多地打扰只想平静度日的受害者和已经过世多年的死者家属,在九月份的第一个工作日里,刑事稽查这边整理好了全部的卷宗,打算正式将案件移交检方。
而就在这时,薇拉却来了。
过来找池浪的警员在说明薇拉来意的时候表情很古怪,原本正要带人去检察院的池浪闻言站住了脚,奇怪地看向对方,“她来干什么?”
警员挠挠头,满脸费解,“她说她来自首。”
池浪一愣,半晌后用表情缓缓地打出了一个:“……?”
“林意带着南熙和苏妮来找我的时候,给我看过那个南熙提供的受害者名单。”
警察总署的问询室里,穿了一套素净黑色连衣裙的薇拉与池浪相对而坐,与曾经池浪在她脸上见过的挣扎和痛苦不同,她此刻的态度很平静,“你们一直认为在整个事件里,第一个受害人是查娅娜,但其实不是的,第一个人,是我。”
她说着,迎着池浪和蓝雅震惊的目光,很轻地勾了勾嘴角,“……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被称为‘受害人’。”
池浪重新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缓缓地问道:“什么意思?”
与南熙她们相比,薇拉已经不年轻了,但那张已经长出细纹的脸依旧很漂亮,大概是因为在今天走进这里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所以此刻她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很镇定,只是那偶尔在眼底滑过的自嘲和愧疚却出卖了她,“其实最开始,是我先找上邱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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