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箭弩拔张。
但张月旬没有要动手的想法,从始至终,有这个想法的只是彭人种而已。
她行走江湖多年,岂会不知这刻意犯贱、抢占道德高地、迫使别人动怒大打出手,和没有自知之明的犯贱两者之间的区别?
彭人种显然是前者,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才不上当呢。
“哎,不是说饶不了我吗?哪儿呢?这个饶不了我在哪儿呢?”
张月旬反客为主,蹦豆子似的不停挑衅彭人种。
彭人种拳头都捏起来了,但还是生气地锤了一把空气,转头让楚侑天给他做主。
“大人,这妖女这般嚣张,难道您就真的任由她欺辱属下?”
楚侑天不悦地皱起眉头,“闭嘴,好好带你的路。”
“大人……”
彭人种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收到楚侑天眼神的警告,只能哑然。
可这无法消散的怒气就跟一条毛毛虫似的爬满他全身,又痒又难受。
巨人山的洞口可算是走到了。
彭人种说:“高耀祖就在里头,请大人跟属下来。”
“嗯。”
踏入山洞的瞬间,张月旬一眼就瞧见持刃把守的士兵,他们将洞口堵得密不透风。
彭人种轻轻挥手,他们便让开了一条道,潮湿的阴风裹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随即扑面而来。
这气味像是鲜血的铁锈味,又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气味熏得张月旬只能眯着眼,她抬手扇风,试图将气味驱散。
往里走,路两侧都有火把照明,即便两侧的大金人密密麻麻地站着,数量多到让人心头发紧,也没挡住火光,反而把洞内照得金光灿灿。
再往深处走,前方豁然出现一处洞口,一道窄桥悬在半空,连接着对面的黑暗。
张月旬目光往下一落,心情复杂。
这底下被数不胜数的大金人填满,男女老少都有,它们层层叠叠堆至桥底,金身相互挤压,有的金臂歪斜、金头滚落。
这桥修得毫无必要,哪怕闭着眼踩着大金人走,都能稳稳当当走到对岸,可偏偏架在这满是金尸的深坑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奢靡。
“储存了这么多大金人,你们就放在这儿?”
张月旬的问题,彭人种就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在桥上走着。
楚侑天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彭人种才回道:“大人放心,不会有盗贼敢来,而且已经有一部分熔化,放在模具里筑成了金砖、金条、金元宝,都运回朝廷了,剩下的这些,也在紧赶慢赶地熔化。”
彭人种的无视,张月旬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已经看到了桥对面的高耀祖。
只不过这高耀祖看着一动不动,着实奇怪。
隔着一层薄雾,她看不真切,于是加快脚步,一到对面才知这是傀儡术弄出来的稻草人。
“高耀祖呢?”张月旬揪住彭人种的衣领子,“你耍我们?”
“是啊,就是耍你们了,又如何呢?”
彭人种哈哈大笑。
笑声之外,张月旬隐隐约约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还有甲胄碰撞的脆响。
“呵,你的人把我们包围了,”张月旬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拳,“什么戴罪立功,不过是你骗我们来这的借口,你是想和高耀祖来一招瓮中捉鳖。”
话音未落,她先发制人,手捅穿了彭人种的胸膛。
“哈哈哈……”
彭人种先是低沉发笑,而后放声大笑。
张月旬抽手,往后退了两步。
“看来我没猜错,你果然不是彭人种,你是高耀祖。你早就杀了彭人种,取而代之。”
“张家第三十九代传人,有两下子,但你也就只有这两下子。”
他抬手将她打歪的颧骨掰回原位,摇身一变,变成了高耀祖,胸口的伤也快速愈合。
高耀祖张开双臂,说:“欢迎你们来到你们的死无葬身之地。”
张月旬嗤笑一声,小碎步走到李简放身旁,“阿放,他这‘死无葬身之地’好像用得不对啊。”
见她的关注点居然在这种细枝末节上,高耀祖脸倏地阴沉下来,“也罢,如果你在临死之前耍个嘴皮子,能让你死得瞑目,那我可就功德圆满了。”
“功德圆满?你吗?你最多算个笑话,狗屁不通的笑话。”
这话,高耀祖非常不乐意听。
他眯起眼睛,指着张月旬厉声道:“你没资格说我!你一日三餐,不愁吃喝,一年四季皆有绫罗裹身,自然不知民之艰辛的除妖师,今日,我就让你好好看看。”
说罢,高耀祖周身浓雾暗涌,随着一道刺眼的强光,张月旬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山坡上,往下望是千顷良田,农人如蚁。
接着场景快速变幻,高耀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看啊,高阳的百姓春耕踏烂泥、夏耘晒脱皮,只为秋来能大丰收。若是遇上干旱、洪涝,一年收成全无,别说掺了糠的粥,连米糠都弄不来果腹。他们寒冬里只能缩在漏风草屋,衣不蔽体,活活冻死、饿死不在少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