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被阿木问住了。
倘若不是十几年前韩王同时献上党于雍国和赵国,引得这两国血战,大大消耗了两国的国力,韩国可能那时候就已经亡了。
可是韩王这一番操作也只是勉强保全了野王城南的一小部分韩国百姓的性命,整个上党的百姓却一下子被他推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韩王是真的爱护他的子民吗?
未必。
可若是不帮着韩王对抗雍王,眼睁睁地看着雍王东伐,韩国的百姓还是会陷入战乱之中。
他们嘴上都说自己是万民的君父,可到底谁真的拿大家当做骨肉血亲呢?
无论是尧舜禹,还是夏商周,天子一朝朝地换,百姓却还是一般的农夫农妇,日日在田间耕耘,在蚕房纺织,取尽自己的脂膏奉于君父,却仍然换不得旦夕安寝。
从姬天子失其鹿天下共逐到如今,世道乱了百余年,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棠姬看着眼前的苍苍山色和汤汤水流,也很困惑,为何如此壮丽可爱的世界,如她一般的普通人却难在此活命呢?
她思索许久,还是决定舍命一搏,竭尽所能保护她的同胞。
“师叔,你有话就直说吧!经历了这样的事儿,我三个月内是决计不会再跑了。你想让我做什么,有什么具体的安排,我照办就是。”
“你确定你这一次是真心跟着我做事?”阿木有些不信任地看向棠姬。
这一次的棠姬看起来要比以往多几分真诚,但阿木想到她以往几次言而无信的前科,仍旧不敢全然放心。
阿木又道,“经过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若心不在我这里,我强求你留下也没有用。否则有一天,我真的将要紧的事情托付给你,你故意搞砸了,那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他指了指东边的方向,“你若想走,现在就可以动身离开。趁我现在还没有反悔,带上你那两个跟班,赶快走!”
棠姬不肯,坚定说道:“真的师叔,我不走了!那边正打着仗,我……”
还没等棠姬说完,阿木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哦,打着仗,你怕死,所以想着先在雍国躲一躲,等风头过了再逃跑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这里还真不用你帮忙。我给你出个主意!”
阿木转过身,又给棠姬指了指南边的群山。
“你去那边,绕过巴蜀,到楚国,然后北上,虽然路上周折一点,但是一路上没有什么战事,总体安全一点。多不过三四个月,你照样能回新郑。”
阿木虽然语气轻蔑,但所说的方案安全可行,看起来似乎真是打算放她一马。
但棠姬仍旧摇头。
“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东边正在打着仗,我也想为韩国做点什么,略尽绵薄之力——我承认因为我母亲的事情对大王心怀怨怼。但我此举并非为了大王,而是整个韩国的百姓。师叔您也是经历过上党之战的人,您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是真的不想这样的惨剧复演。”
阿木回过头,仔细望着棠姬的眼睛,似乎要从此处洞察她的内心,判断她此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确定这次说的绝对是真话?”
“我确定!”
“那……”阿木思索片刻,“那你发个誓吧!”
棠姬当即指天发誓,“上苍作证,我棠姬自愿留在雍国,为韩国及韩国的所有百姓做事,日后听凭师叔调遣,再不动私逃离雍的念头。若违此誓,请教我客死异乡,此生再难回新郑!”
阿木想了好一会儿,始终觉得这誓言的违誓部分过于软弱无力,缺乏震慑性。
“你再补一句,倘若你有违誓言,请教阿桃、老姚、老李,包括你在雍王宫的那位生身母亲,皆不得好死,难有善终。”
“行,我补上。”
棠姬有些无语,但为表自己的诚意,还是听从了阿木的话,再度指天起誓,将阿桃、老李、老姚和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韩姬捎带了进去。
阿木听完,终于满意点头。
二人说定之后,阿木马上着手给棠姬布置了第一个任务。
“我看你最近闲着没什么事,再帮大王弄批精铁来。最近前线在打仗,韩国的武器十分短缺。大王之前就为此事向我致书几封,十分着急。”
棠姬早就知道韩王操心精铁的事儿。事实上从一两个月前,棠姬就已经在着手安排从宜阳偷运精铁回新郑的事儿了。
那时棠姬的顶头上司还是高诫。她听从高诫的指令,特地从宜阳城偷运了好些精铁,又另外配了商船在渭水之滨,就等着高诫交接货物,将东西运回新郑。
不过高诫只在小事上精明,到此等大事面前反倒犯了蠢。莫名其妙地派老姚去炸水门,平白耽误了时间搞砸了事情,最后不仅丢了精铁,还折了性命。
“行!师叔若将此事全权交给我来办,我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这一次没有高诫来搅乱,她肯定能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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