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咬牙道:“我朝自有祖制,文官凭科举入仕,择贤而用;武将靠军功晋升,以功定赏。公主身为仙体,受命于天,不受俗规限制,臣等虽有异议,亦不敢多言。可她身旁这两位姑娘,既无功名在身,又未为大秦出力半分,实在不该出现在朝堂之上!”
周围的官员中有不少人暗暗点头。
南溪淡淡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并不凶狠,也不愤怒,甚至算不上凌厉。
可就是这一眼,让张远心头莫名一紧。
呵,长进了,知道不说“女人干政”那种蠢话了。
南溪心中冷笑。
若是从前,张远必定直接搬出“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那一套腐论。
可如今他改了口风,转而强调功名与军功,看似讲理,实则依旧是以男性主导的体制标准去衡量一切。
但还是那副蛮不讲理的嘴脸。
一边不让女子参加科举,不准她们入学堂、进书院,连最基本的读书权利都剥夺殆尽。
一边又要求她们拿出功绩来,否则就没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
这不是赤裸裸的双标是什么?
千百年来男人就这么双标。
从小教导女孩要乖巧安静,温婉贤淑,不许抛头露面,不许争强好胜。
等她们长大,却反过来指责她们胆小怯懦、不堪重任。
可笑。
南溪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中诸臣。
从今天起,就该反过来传。
男人天生不如女人强壮,体质娇弱才合常理。
再过几百年,说不定真能迎来一个男子个个柔弱多病的好时代。
那个时代或许不会再以膂力为尊。
取而代之的,也许是文采风流、智谋深远之人执掌朝纲。
女子亦可披甲上阵,提笔治国。
世间规则悄然更替,强弱之分不再拘泥于性别,而是归于才德与能力本身。
也许那时,人们回望今日这场风波,会轻笑一声。
原来变革的种子,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埋下。
“殿下。”
姜静姝上前一步,先向南溪低头行礼,再对着上方的元武帝恭敬鞠躬。
姜静姝问:“请问张尚书,科举为何设,军功为何赏?”
这一问出口,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几分。
科举与军功,乃大秦国本所在,历代君王赖以维系江山的根本制度。
她一个女子,竟敢就此发问,不可谓不大胆。
张远一愣。
“……”
他张了张嘴,却未立刻回应。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谁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姜家小姐竟敢如此直面挑战尚书之威。
我没考你,你倒先考起我来了?
反了天了!
他堂堂兵部尚书,执掌军务十余年,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逼问?
更何况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但他不能发作,至少不能当众失态。
心里火大,但他面子上还得撑住。
他缓缓放下笏板,用指尖轻轻抚过衣袖褶皱。。
额头虽未见汗,可太阳穴却隐隐跳动。
他知道,此刻满殿皆在看着他。
皇帝在看,太子在看,百官也在看。
他必须稳住,必须从容应对。
倒不是怕。
他告诉自己。
他张远一生刚正,从不畏权贵,也不惧直言。
区区一个女子,哪怕出身相府,也掀不起滔天巨浪。
他只是……
不愿堕了身份,与妇人唇枪舌剑罢了。
他是堂堂男子,面对女子总得显出肚量。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几句质问就雷霆震怒?
若他因此动怒,反倒显得心胸狭隘,不如一个闺秀沉稳。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姿态,重新挺直脊背。
张远清了清嗓子:“科举选官,军功封爵,自然是为了选拔人才,奖励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治国靠人,各位臣子寒窗苦读,练就一身本领,忠心报国,通过考试或从军,由圣上亲自挑选,君臣相得,我大秦才能强盛不衰。”
他说完后,还特意看了姜静姝一眼。
“这位?”
他故意略去称呼,不肯叫她“姜小姐”,更不屑称其“夫人”或“姑娘”。
一个女子立于朝堂,已是破格。
若再以礼相待,岂非承认其地位?
姜静姝答:“回大人,妾身姓姜,是姜丞相府二房第三女。”
姜丞相之名,在朝中举足轻重,提及此名,便是提醒众人。
她并非孤身一人,背后有家族支撑,有政治资源,更有话语权。
“姜三小姐,请莫儿戏,动摇朝廷用人之本啊。”
张远终于喊出她的称呼。
姜静姝微微一笑:“尚书所言极是。”
她笑了,笑得温婉。
这一笑,让不少人心头微松。
难道她是知难而退了?
可她接下来的话,却如惊雷炸响。
“既然如您所说,一切为了选拔人才,对吧?”
张远心头一紧,感觉不对劲。
但话已出口,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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