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发颤,满是惊惧。
……
外书房!
“贱人!”沈坤一见她,积压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抄起手边一个沉重的镇纸就朝林氏砸了过去!
林氏吓得尖叫一声,慌忙躲闪,镇纸“哐当”一声砸在她脚边的青砖上,碎裂开来,碎片四溅。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林氏噗通跪倒,哭喊着爬到沈坤脚边,抱住他的腿,“妾身知错了!妾身一时糊涂!妾身只是……只是替老爷不值,替老爷委屈啊!长乐她……她仗着程家撑腰,何曾将老爷您放在眼里?她手里攥着程氏留下的金山银山,却一毛不拔,眼睁睁看着老爷您为官场打点、为府中开销发愁!妾身……妾身是心疼老爷,才一时气不过,想给她个教训……呜呜呜……妾身真的没想到会连累整个沈家……妾身该死!妾身罪该万死!”
林氏哭得肝肠寸断,声泪俱下,将所有的过错都巧妙地归结为“替老爷不值”、“心疼老爷”、“想教训一下不孝女”,最后才轻飘飘地带过一句“没想到会连累沈家”。
她一边哭诉,一边用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沈坤,双手在他腿上轻轻摩挲,仰起脸,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委屈、依赖和无尽的悔意。
沈坤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被她这番“心疼自己”的说辞触动了几分。
是啊,长女手里握着亡妻程氏留下的巨额嫁妆产业,这些年他确实靠着这份产业,过着比其他出身寒门的同僚体面数倍的日子。
否则,光靠家族分给他的产业,及微薄的奉禄,只能够温饱,如何能维持这份呼奴唤婢的体面?
每每想到那些本该属于他支配的财富被长女牢牢攥在手里,沈坤心里就堵得慌。
林氏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贪婪和不满。
看着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满心满眼都是“为他着想”的美妾,再想想那个对他冷淡疏离、手握重财却冷淡疏离的嫡女,沈坤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理解的熨帖和一种更深的贪念。
他冷哼一声,语气依旧严厉,却没了刚才的杀意:“哼!说得好听!如今闯下这等大祸,连累全族,你一句‘没想到’就想揭过?宗族的怒火,你我都担待不起!”
林氏敏锐地察觉到沈坤态度的松动,心中暗喜,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她立刻止住哭声,抬起泪眼,脸上露出一副豁出去又带着无限忠心的表情:“老爷!事已至此,责骂妾身也于事无补。妾身……妾身方才跪在这里,痛定思痛,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或许……或许不仅能平息宗族之怒,挽回沈家姑娘们的名声,还能……还能帮老爷您,将程氏留下的那些产业,名正言顺地……拿回来!”
“哦?”沈坤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平息宗族之怒?挽回名声?
拿回程氏的产业?
这三样,尤其是最后一样,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强压住激动,故作冷硬地问,“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若再是些馊主意,仔细你的皮!”
……
沈长乐率众行至外书房檐下,正逢林氏声泪俱下,哀怨切切。
只听林氏方吐“可杀之”三字,便遭沈坤一声暴喝。
然其面上哀凄更甚,竟无半分惧色。
“老爷容禀!”林氏泣道,“大小姐归家,妾何曾怠慢?东厢上房,立命长悦长喜腾让;一应家具,岂敢吝啬?奈何大小姐仆从如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稍见粗粝,便难以下箸!此间耗费,老爷可曾额外拨银?妾身所费,尽是历年节衣缩食之积攒,乃至典卖钗环,贴补窟窿!长悦长喜正当韶华,别家女儿珠翠盈头,我儿却旧衣素面,首饰无着。反观大小姐,”她声音陡然拔高,怨毒暗藏,“身为嫡长,穿金戴银,仆婢环绕,山珍海味,红木满堂!索银如流水,毁名似等闲!这哪是继女?分明是沈家请来的活债主!”
此诛心之言若传于外,沈长乐必遭千夫所指。
以沈坤素好充作“英雄”的脾性,定会助林氏声讨嫡女,严词责难。
岂料沈坤竟沉声道:“长乐待你至此,亦是因果。你能行初一,她为何不能行五十?”
雕花红窗紧闭,虽阻了沈长乐窥视林氏形容,然其骤然扭曲的面色,仿佛已在眼前。
林氏岂肯罢休?
巧言再起,如毒藤缠绕。
沈长乐凝神细听,暗恨未携笔墨。此等颠倒黑白的“珠玑”,记下或有大用。
世间心计之女,以巧舌惑心,分三等:
下者,不过卖惨示弱,激男子护犊之心,世人怜弱,多中其计。
中者,兼察言观色,善解人意,以温柔为刃,言必中人下怀,令人痴迷。
上者,则集前二者之能,更添机变如鬼,舌绽莲花。
纵铁证如山,亦能颠倒干坤,化己罪为情有可原!
反令受害者怒极失态,彼时再施苦肉,柔弱呼痛,层层卖惨,引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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