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大病一场,缠绵病榻,形容枯槁。
“克妻”风波未平,新的流言又如毒蔓般悄然滋生,这一次,刀锋直指陈夫人本人:
“什么陈进克妻?我看根子在他娘身上!陈夫人才是真正的煞星!克夫克子!不然好好的伯爵府,怎么自打她进门就一年不如一年?”
“就是!听说老伯爷年轻时也是英武有为,自从娶了她,仕途就断了!”
“瞧瞧那妾室伍氏,面相多和善,一看就是旺夫益子的福相!她生的儿子,将来肯定比那个废物嫡子有出息!”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添油加醋地编排出陈夫人当年如何“妨害”老伯爷的“铁证”。
陈伯爷本就因家道败落、儿子不成器对陈夫人积怨已深,如今听着这些“命理之说”,越琢磨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再看病榻上形容憔悴、只会怨天尤人、咒骂不休的发妻,与一旁侍奉汤药、温言软语、儿子也显得更伶俐些的妾室伍氏,心中天平彻底倾斜。
他对陈夫人愈发厌恶冷淡,动辄斥责,对伍氏母子则宠信有加,赏赐不断。
陈夫人病中得知此变,气得一口血喷在锦被上!
她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恨毒了沈长乐,也恨透了趁势上位的伍氏。
她挣扎着爬起,拖着病体,与伍氏在陈府内宅展开了更疯狂、更丑陋的争斗。
两个女人如同乌眼鸡,闹得整个陈府鸡犬不宁,乌烟瘴气。
……
就在陈府内斗正酣之际,陈进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因烦闷家中气氛,又一头扎进了销金窟。
他不仅流连花丛,更在赌坊里输红了眼,欠下了足以压垮整个陈家最后脊梁的巨额赌债。
凶神恶煞的赌坊打手堵着伯爵府的大门叫嚣,扬言再不还钱就卸了陈进的手脚。
陈夫人爱子如命,又惊又怕,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伯爵府早已是空架子,能动用的产业寥寥无几且价值不高。
她翻箱倒柜,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仅存的、最值钱的嫁妆——丰台大街上四间位置绝佳的临街旺铺上。
这是她最后的棺材本,也是她仅存的指望。
为了救儿子,她只能忍痛割肉,挂牌出售。
沈长乐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岂会让陈夫人好过?
更不会放过这个低价吃进优质资产的机会。
她立刻指使了几个面生又机灵的沈家旁支子弟,扮作不同的“买主”,轮番上门“看铺”。
“哎哟,陈夫人,这铺面位置是不错,”一个买主摇头晃脑,指着门柱,“可您瞧瞧,这门脸柱子是不是有点歪?这风水……啧啧,怕是不聚财啊!开什么倒什么!”
另一个买主立刻接话:“就是就是!我听说隔壁街前阵子闹白蚁,铺子都给蛀空了!您这铺子年头也不短了,保不齐木头里也……”他煞有介事地敲敲梁柱,一脸担忧。
第三个买主则唉声叹气:“陈夫人,不是我们存心压价。这世道,生意难做啊!前阵子刚抄了李侍郎家,他那西市的旺铺,地段比您这只好不差,才卖了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低得离谱的手势,“您这……唉,能有人接盘就不错啦!我们也是担着风险呢!”
几个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鸡蛋里挑骨头,将原本炙手可热的旺铺贬得一文不值,仿佛买了就是天大的冤种。
陈夫人本就病体未愈,忧心如焚,被这群买家气得七窍生烟,嘴角燎泡都起来了,喉咙嘶哑地辩解着。
可她急需现钱救命,面对对方一压再压、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在绝望和愤怒的反复煎熬下,最终精神防线崩溃,不得不以低于市价整整四成的吐血价,将这四间承载着她最后希望的铺子,签契易主。
买家,自然是沈长乐安排的人。
……
虽然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铺子,但沈长乐手中的现银流依旧紧张。
她想到了疼爱自己的小舅舅。
然而,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小舅舅最近也深陷一桩麻烦事纠纷,焦头烂额。
沈长乐不愿再给亲人添麻烦。
略一沉吟,她打开自己珍视的紫檀木匣,取出一轴画卷。
这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之一,一幅前朝丹青圣手李麟的《五马图》真迹,价值连城。
若非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动用。
小心卷好,放入特制的画匣,沈长乐带着贴身侍女,踏入了京城最大的“汇通当铺”,准备活当此画,换取周转资金。
当铺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墨锭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
高高的柜台后,朝奉戴着眼镜,正慢条斯理地拨着算盘。
沈长乐刚踏入高高的门槛,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里面出来,两人在狭窄的过道里,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来人一身青色道袍,腰间束着玉带,面容冷峻,只是……那俊朗的侧脸上,靠近下颌处,赫然残留着一块未完全消退的青紫淤痕,嘴角也似乎还有些不自然的肿胀,破坏了那份完美的冷冽,平添了几分狼狈与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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