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珍见四周无人,才悄悄从草丛里走出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
她从不是什么单纯无害的小姑娘,允许靠近自己的人,不过是能用的工具,顾府是,霍随之也是。
推开门走进档房,望着一排排书架,宝珍难得有些怔愣。这么多卷宗,要找到何时才是头?
没办法,只能从头找起。
这桩赈灾银失窃案查到现在,有个关键点始终被忽略了:顾上说过,赈灾银其实在抵达豫州城的那一刻就已不见,而那二十一个护送官兵的自刎,恰恰说明他们对赈灾银不见是早就知情的。
既知情,为何还要抬着装满石头的空箱子来豫州?答案只有一个——为了掩盖真正盗走银子的人。
顾老爷写在纸上的“发现”,应该不会是于海有问题,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暴露自己。
顾老爷让顾上去提审护送官兵首领,显然是发现了这些官兵的不对劲。
是什么不对劲?宝珍这段时间反复琢磨,此刻终于有了头绪:护送赈灾银中途出意外,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些人明知赈灾银有问题却没逃跑,反而故意把装有石头的空箱子抬到豫州,故意将朝廷的目光引到这里,丝毫不担心京城的家人。
有没有可能,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护送官兵,早已被人掉包?
顾老爷手里一定有护送官兵的资料,想必是发现了他们的身份猫腻。
至于于海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常年在豫州当捕头,赈灾银运送过程中未曾外出,赈灾银不可能是他盗走的。
还有一点,为何被掉包的二十一人没在刚到豫州时就自刎,直接来个死无对证,反倒要等在牢里关了一段时间再动手,这样做,稍有差池就会暴露于海。
只有一个解释:要这二十一人死在牢里,是于海临时起的主意。最初他们想把失窃案栽赃给顾老爷,可是太过明显了。
于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要给顾老爷时间,他就能查出真相,所以他必须保护真正盗银的人。
顾老爷被神秘人刺杀,应该是于海下的手,可是他没成功,所以他布了一盘更大的局。
他先是收买打更人,然后诱导二十一人自尽,再抓走顾老爷,让案子彻底变成一桩悬案。
宝珍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最左侧的书架上,于海的资料,多半就放在这里。
宝珍逐本翻阅,果然找到了想要的卷宗。她抽出关于于海的那册,宝珍的视线忽然一顿:其他人的卷宗上大多积着薄尘,唯有于海的那本,封面干干净净,连一丝灰痕都没有。
这模样,分明是之前被人翻动过,而且看这整洁的程度,翻动卷宗的人,怕是还有几分洁癖。
宝珍略过这一丝异样,翻开卷宗,里面详细记载着于海的生平履历。目光扫过某一行时,宝珍猛地顿住,随即合上册子,她找到了关键。
牢房里,顾一澈没撑多久,便被于海打倒在地。
“阿澈!”顾老爷急声呼喊,满眼焦灼。
他转头看向于海,沉声问道:“于海,我任豫州知府这些年,自认无愧于心、无愧百姓,你究竟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于海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大人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本不想杀您,怪就怪他们找到了您,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顾一澈心头一震,挣扎着起身:“于海,不准碰我爹!”
但已经晚了。于海的长剑已然抬起。
“放下剑!”
廖大人带着官兵突然冲了进来,厉声喝止。
于海将剑死死架在顾老爷颈间,低吼:“谁都别过来!”
顾一澈挣扎着想扑上去,被廖大人死死按住。
“于海,你现在放了我爹,一切还有的回头。”
“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于海轻声说,然后他在顾老爷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顾大人,您先行一步,来生,我于海愿做牛做马来赔您一条命。”
“你……”顾老爷看向他。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宝珍冲了进来,刚下台阶便看到这惊险一幕,脱口喊道:“并州!”
于海的剑猛地顿在半空,他猛地抬头,看向宝珍,眼神骤变。
宝珍穿过人群跑到最前,举起手中的册子,一字一句道:“于海,豫州农户出身,少时家贫,幸得前任知府杨立安赏识,才入府衙做了捕快。”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于海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满脸震惊。
宝珍喘了口气,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继续说道:“四年前,杨立安调任并州知府,而你则升为了捕头,继续留在豫州。”
宝珍手持记录于海生平的卷宗,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于海,你确实厉害。抓了我爹,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你身上,我们的调查一下子就偏了方向。可从始至终,我们要找的本就是赈灾银。”
听到这话,于海眼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散了。
宝珍没看顾一澈担忧的目光,又往前一步,声音清晰:“现在的杨立安,犯的只是盗走赈灾银的罪。可你这一剑下去,他还要替你担上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你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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