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时,顾夫人让宝珍去府衙给顾老爷送午膳。
宝珍带着顾左、顾右,提着食盒便往府衙去了。
廖鸿昌被收押后,他原先分管的公务全压到了顾老爷身上,这几日顾老爷都忙得直接宿在府衙,几乎没合过眼。
“爹,先歇会儿,用些午膳吧。”宝珍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轻声道。
顾老爷放下手中的公文,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珍儿来了?”
“嗯。”宝珍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好。
顾老爷走过来坐下,抬头看她:“一起吃点?”
宝珍摇了摇头:“不了爹,我在家陪娘吃过了。”
“也好。”顾老爷点点头,又叮嘱道,“这几日我回不去,你在家多陪陪你娘。”
宝珍刚想应下,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她顿了顿,道:“我去开门。”
开门一看,是顾上。
“小姐。”顾上先朝她行了一礼,随即转向顾老爷,神色郑重,“大人,圣旨到了。”
顾老爷连忙放下碗筷,起身理了理官服,沉声说:“快,随我接旨。”
他迈步在前,宝珍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来传旨的并非前次那位公公,顾老爷却显然认得,上前拱手行礼:“冯公公大驾光临,真是折煞下官了。”
冯瑾满面堆笑,拱手回礼:“顾大人客气了,奴才先给您道声喜,快请接旨吧。”
顾老爷连忙俯身跪地,宝珍也跟着跪下,有了前次的经历,这次倒从容了许多。
冯瑾展开明黄卷轴,尖细的嗓音在堂内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豫州同知廖鸿昌,身担地方重任,竟胆大包天,参与盗窃赈灾银两,罪证昭彰,实属罪无可赦。着即抄没其家产,悉数充公;将廖鸿昌革去官职,押解入京,交有司严审治罪。
豫州知府顾沧,于赈灾银一案中,秉公执法,明察秋毫,揪出涉案官吏,勘破案情真相,功勋卓着。特擢升为大理寺少卿,即日卸任豫州知府之职,速整行装,携家眷赴京就职。
钦此。
顾沧沉声道:“臣顾沧接旨,谢圣上隆恩。”说罢,双手高举过顶。
冯瑾将圣旨交到他手上后连忙上前扶起他,笑道:“顾大人快请起,还请您尽快交接手头公务,早些准备入京就职才是。”
“多谢冯公公提点。”顾沧颔首应下。
宝珍垂着头,无人瞧见她唇角悄悄勾起的弧度。大理寺少卿,这个职位,已是难得的擢升了。
冯瑾的视线越过顾沧,落在宝珍身上,笑问:“这位想必就是顾大人的千金吧?”
宝珍闻声抬头,顾沧朝她招了招手:“珍儿,过来。”
她心头微动,这冯公公怎会认得自己?
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上前,福身行礼:“见过冯公公。”
“顾小姐气度不凡,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冯公公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说着便朝身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小太监立刻捧上一个长条形锦盒。
冯瑾接过,亲手打开:“陛下听闻豫州一案的来龙去脉时,正在作画。拟完圣旨后,特意让奴才将这幅画带来,御赐……给顾家小姐。”
宝珍猛地抬头,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刺痛让她愈发清醒。
她俯身叩首,声音稳了稳:“臣女谢陛下隆恩,谢陛下赐画。”
顾沧站在一旁,神情也有些怔忪,他实在不解,陛下为何特意将御笔亲绘赐给珍儿?
宝珍接过那卷御笔亲绘,指尖触到冰凉的锦盒,心中只觉沉甸甸的。
顾沧上前一步,对冯瑾道:“冯公公远道而来,不如移步寒舍稍作歇息?”
“多谢顾大人美意,不了。”冯公公摆了摆手,“奴才还得赶回去复命,况且要押着犯人廖鸿昌先行启程。”
顾沧便亲自引着冯公公往关押廖鸿昌的房间去了,宝珍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锦盒,久久未动。
顾上没跟着去,待众人走远,才凑近她低声道:“小姐,这位冯公公本名冯瑾,是御前总管,陛下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宝珍眉头一蹙,御前总管竟亲自跑来豫州这小地方传旨?这不合常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锦盒,只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堵在胸口。
宝珍捧着锦盒进了屋,桌上还摆着顾老爷没吃完的午膳。
她走到书桌前,将锦盒轻轻放下,指尖悬在盒盖上片刻,终究还是打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那幅御笔亲绘,缓缓展开卷轴。纸上是一幅《弈棋图》:一方棋盘铺展,黑白棋子错落对弈,落笔遒劲,墨色浓淡相间。
宝珍蹙眉盯着棋局看了半晌,忽然灵机一动,将画卷整个倒转过来细看。
可看了半天,她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本就不懂棋道,这般正着看、倒着看,终究是瞧不出半分门道来。
看不明白索性便丢开,宝珍将画卷随意放在书桌上,自己在一旁坐下。
她心里犯着嘀咕:顾老爷呈去京城的卷宗里,定然不会提及她半分。这次案子虽是她一手勘破,可锋芒太露总不是好事,顾老爷断不会让她暴露在京城那些贵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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