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随之抬眼看向她,追问:“你这是答应什么了?”
“答应你……不把你的事告诉长公主,也答应去见陛下,并且这件事也不会让长公主知晓。”宝珍一口气把那个“好”字的意思解释得明明白白。
霍随之松了口气,笑道:“你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倒省得我再说一遍了。”
宝珍送走霍随之,独自站在屋外。小五和小七在不远处望着,她扬声道:“不用跟着,我想一个人走走。”
话落,不等她们回应,便径直迈步走开。她知道,小五和小七会听话,不会跟上来。
玉龙寺作为皇家寺庙,占地极广,今早去参加早课时,她已领略过几分了。只是那时只走了去大殿的路,如今白天无事,正可以好好逛一逛。
还没等她走多远,便撞见了一队队羽林军巡逻站岗,看来这玉龙寺的守卫,当真是密不透风。
宝珍抬头望了望日头,估摸着时辰,又见面前的羽林军开始换岗,才恍然——原来是这个时候换岗。
宝珍正观察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宝珍回头,瞧见了大殿上见过的那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
男子朝她走来,颔首道:“顾小姐。”
宝珍敛衽回礼,语气客气:“原来是陆世子,先前在盘龙坞,多谢世子搭救,上次情况匆忙,一直没能当面致谢。”
“顾小姐言重了。”陆慕言温声道,“能从盘龙坞脱身,全凭顾小姐自救,京中那些‘救命之恩’的传言,实在当不起。”
宝珍细细打量着眼前人,果然如传闻所说那般,是位温润如玉的君子。只是这表象之下,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收回思绪,浅笑着道:“世子太过谦逊了,若不是您及时带兵搜山,我那晚恐怕真要在荒郊野外露宿了。”
陆慕言垂眸,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顺势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
“对了,顾小姐方才在看什么?”陆慕言顺着她先前的目光望去,只瞧见羽林军在岗哨值守。
“没什么。”宝珍往前挪了几步,转了话题,“世子这是要往何处去?”
陆慕言这才回过神,笑道:“听闻玉龙寺香火灵验,我从前驻守边境,一直没来过,今日正好去看看。”
宝珍心中了然,安南王一家常年镇守边境,手握重兵,坊间早有拥兵自重的传言。
陛下召陆慕言进京,明面上是褒奖,实则是将这位世子留在京城,当作牵制罢了。
“顾小姐可有闲暇?不如一同走走?”陆慕言向她发出了邀请。
“好啊。”宝珍顺势应下,她也想瞧瞧这位陆世子,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光风霁月。
两人并肩而行,宝珍先开了口:“世子从前没来过玉龙寺?是一直驻守在边境吗?”
“也并非一直。”陆慕言答道,“我小时候在京城长大,后来才去了边境。那时在京中,身子总不大好,听说来玉龙寺需苦修七日,怕是熬不住。”
“看世子如今的模样,倒是恢复得很好了。”
“是啊。”陆慕言眉眼弯起,带了点笑意,“许是在边境糙惯了,反倒养好了些。”
“边境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见过呢。”宝珍眼中适时流露出几分养在深闺中、不谙世事的向往。
“边境……”陆慕言低声重复,随即轻叹了口气,“边境不适合顾小姐去,风沙漫天,远不及京城安稳。”
风沙漫天?这有什么可怕的,总好过她曾待过的那些人间炼狱。
“那顾小姐呢?”陆慕言转而问道,“顾小姐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我?”宝珍苦笑一声,“不瞒世子,我是顾家义女。未入顾家前,父母是走镖的,后来遭了山匪,没能活下来。”
“抱歉,倒是提起了顾小姐的伤心事。”陆慕言眉眼间浮起歉意。
“无妨。”宝珍强扯出一抹笑,“都过去很久了。”
陆慕言似是随口一提:“只是瞧着,顾小姐倒不像出身镖局的。”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瞬间勾起了宝珍的警惕。她笑道:“世子瞧着也该能看出来,我自小体弱,学不得武艺,不然说不定真能跟着走几趟镖呢?”最后一句,她说得带了几分玩笑意味。
话题就这么被宝珍轻飘飘地揭了过去,只除了陆慕言眼底逐渐加深的笑意。
两人一路行至大殿,此时殿内已不似早课时那般人多,只有两个小和尚在做清扫。
殿旁立着个签筒,里面插满了签文。
宝珍问道:“世子是要求签?”
“试试也好。”陆慕言拿起签筒,朝她笑了笑,随即走到殿中央的蒲团旁,跪坐下来,闭上眼,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签筒。
一下,两下,三下……“啪嗒”一声,一支签从筒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陆慕言垂首捡起签文,指腹摩挲着签文的表面,低低呢喃:“半生风雨未逢晴,惶惶此身梦一场。”
宝珍立在他身侧,将他的签文听得一清二楚,这签文里的颓唐失意再明显不过,绝非佳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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