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京郊农庄。
阮芊苒收到家中姨母的消息,得知表弟被官府的人抓走,心急如焚赶到姨母家。
她才进院子就听见堂屋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哀恸哭嚎:“我的儿啊!天杀的官府,要取就取我的命,凭什么抓我可怜的儿,他爹,是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没用,护不住我们的孩子……”
阮芊苒站在院子里痛苦地听着姨母声嘶力竭地质问哀嚎,脑海里不可控地一遍遍浮现父亲遍布伤痕满身是血的凄惨死状。
她怔在原地手脚发麻无法动弹,胸口就像被人用钝器反复锤击千万次,窒息的剧痛如潮水般侵袭不断。
阮芊苒失神地仰头望着天:“爹,女儿一定会让狗官伏诛,为您报仇雪恨。”
阮芊苒攥紧手,压下心底的滔天恨意,快步进屋。
屋内哭得死去活来的姨母,在看见阮芊苒的那一瞬急匆匆站起来,“苒苒,你快帮姨母想想办法,你表哥叫官府的人给抓进牢里了,王家这一代就你表哥一个男丁,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们早死的爹还有老祖宗们交代啊。”
姨母心痛到极点,平日里极其注重外在的端庄妇人却在此时哭得涕泗横流,踉踉跄跄站不住脚,全靠身边人安慰搀扶。
阮芊苒自几年前娘亲去世后就很少和姨母一家走动,原以为再见面会生疏,但此时此刻她看着姨母就好像看着曾经无助的自己,对姨母的心痛再共情不过。
阮芊苒红着眼睛扶住姨母:“姨母,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官府里养着的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蠹虫,等到他们对表哥屈打成招,说什么都晚了。”
阮芊苒说完,姨母脑海里顿时想象着穷凶极恶的衙役,黑着脸朝她儿子挥板子的骇人情景,下一瞬,脑海里又兀的冒出儿子口吐鲜血被活生生打死的惨状。
姨母惊惧地颤了一下,哭红肿的一双眼睛顿时又蓄上泪水。
姨母将阮芊苒视作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她的胳膊:“苒苒,姨母求求你,求你救救你表哥,他自小被姨母娇惯着长大,吃不得苦的啊。”
姨母哭着哭着,忽然抓着阮芊苒的胳膊跪了下来,一副要给她磕头的架势声声哀求:“苒苒……姨母求你了,姨母求求你……”
阮芊苒急忙扶起姨母,焦急道:“姨母您别这样,苒苒受不起啊。”
姨母右手边沉默许久的小女儿忽然出声:“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跟苒苒姐说——”
“闭嘴!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姨母眼底划过一抹惊慌,动作飞快地一把捂住小姑娘的嘴。
再看向阮芊苒时,神情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苒苒你别介意,这丫头也是太担心她哥哥了,才忍不住搭腔。”
阮芊苒看了眼年纪尚小的表妹,从她大睁的双眼里似乎察觉到一丝异常。
思绪一闪而过,阮芊苒心乱了一瞬,不等她抓着这抹异样的根源,手腕已经被姨母攥住。
姨母是她如今为数不多的长辈,姨母家出了事,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阮芊苒安抚了一阵姨母,向她反复保证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表哥,没多久就匆匆离开了。
小姑娘也在这时终于挣开娘亲的束缚,不满道:“娘,你为什么不和苒苒姐说实话,还把过错都推到官府身上,我哥他明明是因为自己赌场输了钱又去偷盗才会官府的人抓走。”
姨母怒斥她:“你懂什么,你表姐这个人跟她爹娘一个德行,轴得要命,要是让她知道你哥是因为赌钱被抓,她绝不会帮忙救你哥,难道你想看着你哥一辈子关在大牢里吗?”
“娘,可是……”
“你给我闭嘴!”姨母近乎面目狰狞地瞪着女儿:“我警告你,这件事你敢跟你表姐透露一个字,今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小表妹被娘亲凶狠的模样吓到,泪水瞬间涌上眼眶来回打转。
她不服气地咬着嘴,打小就是这样,就因为哥哥是家里的男丁,不论她怎么做都比不过哥哥,凡事都得忍着让着。
凭什么?
像他那种好吃懒做的赌鬼,就算救出来也是家里一辈子的祸害。
再过几年她就该议亲了,没人愿意和赌鬼沾亲带故,有这样的兄长,不会有好人家愿意要她的。
不可以,她不要这样的兄长,绝不能被他连累!
小表妹一瞬间想明白了一切,抹掉眼泪急忙冲出去,她必须告诉表姐真相,决不能让兄长就这么被放出来。
至少在她顺利嫁人,逃离这个家之前,不可以。
“苒苒姐!”
小表妹看见阮芊苒的背影大声呼喊:“苒苒姐,你等一下——唔——”
身后兀地伸来再熟悉不过的双手,捂住她的口鼻,不等远处的阮芊苒听见声音回头,小表妹已经伴随着耳边恶狠狠的咒骂被拖回院子。
砰的一声震响,院门彻底关上。
下一刻,焦急回家布置详细计划的阮芊苒心头猛地跳了一下,她捂着胸口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姨母家的方向。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坚定地朝着原本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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