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魔殿深处,罗刹刚刚以一丝精纯魔气将熟睡的小满送入更沉的梦乡,小心地将她安置在铺满柔软幽影绒魔毛(现薅现铺)的摇篮里。看着小家伙砸吧着嘴,似乎在梦里还在回味着什么,魔尊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线条稍稍柔和了些许。
他回到王座,正准备处理那份自动展开、揭示了天界和蜀山小动作的幽冥简报,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摇篮。
安静,难得的安静。
除了小满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便是魔殿深处永恒回荡的、若有似无的幽冥之风呜咽。这种安静,在几个月前是他习以为常的背景音,如今却显得弥足珍贵,甚至让他有一丝……不习惯?仿佛少了点什么。
罗刹甩开这荒谬的念头,指尖凝聚魔元,正要抹去简报卷轴上那些碍眼的金色符文信息——
“唔…咿…”
一声细微的、带着睡意朦胧的呓语从摇篮里飘出。
罗刹动作一顿,魔元瞬间散去。他抬眼望去,只见小满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挠了一下空气,又没了动静。
魔尊沉默地等了片刻,确认小家伙只是睡姿不安分,这才重新凝聚心神。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卷轴的刹那——
“chi…”
一个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音节,从小满嘴里冒了出来。
罗刹的身形彻底僵住。
那不是无意义的咿呀,也不是睡梦中的哼哼。那是一个字!一个他从未听她发出过的、异常清晰的音节!
“chi…”
小满又嘟囔了一声,这次声音稍微大了点,伴随着她吞咽口水的动作。她甚至闭着眼睛,小鼻子抽动了两下,仿佛在空气中嗅着什么美味。
罗刹霍然起身,玄铁战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但他浑然不觉。他几步跨到摇篮边,猩红的魔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那专注的神情,比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凝重。
是错觉?还是……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内心的惊疑,小满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刚刚睡醒的她还有些懵懂,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对上了父亲近乎“凶恶”的凝视。
若是寻常婴孩,怕是早被这眼神吓哭了。但小满早已习惯自家老爹这张冷脸,非但没怕,反而因为醒来看到熟悉的人,小嘴一咧,露出一个软乎乎、傻乎乎的笑容。
然后,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开始搜寻,小鼻子继续抽动,最终定格在了放在不远处石台上、那个由玄铁和幽冥寒玉打造、刻满了加固和恒温魔纹的——奶瓶。
里面装着吱吱刚调配好不久、用几种魔界果浆混合幽冥羊奶制成的“果泥奶”。
“呀!”小满的眼睛瞬间亮了,睡意全无。她兴奋地挥舞着小胳膊,身体朝着奶瓶的方向使劲,小屁股一撅一撅地试图坐起来。
在罗刹近乎屏息的注视下,她张开小嘴,用尽了吃奶的劲儿,发出了一个无比清晰、嘹亮,甚至带着强烈渴望和催促意味的音节:
“chi——!!!”
这一声“吃”,字正腔圆,情感饱满,穿透力极强,在整个魔殿中回荡,甚至盖过了幽冥之风。
罗刹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不是错觉!
她真的说话了!第一个清晰的词,不是“爹”,不是“娘”,甚至不是“抱”,而是——“吃”!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冲击感席卷了魔尊。这种感觉,比他当年第一次吞噬深渊魔火、第一次执掌幽冥权柄时还要强烈和……奇妙。一种掺杂着震惊、荒谬、自豪、以及“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
“chi! chi! chi!”小满见父亲愣着不动,更加着急了,小手指坚定不移地指着奶瓶,小脚丫在绒魔毛里蹬踹,口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滥,眼看就要滴落下来。“呀呀!chi——!”
魔尊猛地回神。
下一刻,这位统御幽冥、令三界震颤的魔尊,做出了一个若是被外人看到足以惊掉下巴的动作。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转身,一把抓起那个比他任何一件神兵利器都珍贵的奶瓶,动作甚至因为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而显得有些笨拙,迅速递到了小满面前。
小满立刻伸出两只小胖手,牢牢抱住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过大的玄铁奶瓶,迫不及待地将奶嘴塞进嘴里,用力吮吸起来,发出满足的“咕咚”声。那专注而幸福的小模样,仿佛抱着的是整个三界最珍贵的宝藏。
罗刹维持着递奶瓶的姿势,半蹲在摇篮前,一动不动,如同被最高深的定身咒法定住。他那双看惯生死、洞悉阴谋的魔瞳,此刻只是死死地盯着女儿吮吸奶瓶的动作,以及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鼓动的小腮帮。
她刚才……真的说“吃”了。
一个全新的、鲜活的、由他女儿发出的词汇,在他死寂了万载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激起的不是毁灭的波澜,而是一种生机勃勃、喧闹无比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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