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离开了镇魔洞那令人窒息的环境,行走在魔殿冰冷幽暗的回廊中。周遭巡逻的魔兵感受到尊上身上那比平日更加低沉冰冷的气压,无不吓得屏息凝神,躬身退避,连铠甲碰撞声都压到了最低。
魔尊的心情很差——这是所有魔兵此刻唯一的共识。
罗刹确实心情极差。
但那并非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罕见的情绪混合物。
困惑、荒谬、憋屈、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被冤枉了的委屈感。
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就像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衣服,套在他这具习惯于杀伐与冷酷的躯壳上,别扭至极。
他堂堂幽冥魔尊,执掌生死,威震三界,何曾需要向人解释?何曾需要在乎他人的看法?更别提是几个蝼蚁般的俘虏!
可偏偏,就在刚才,他不仅解释了,还解释得极其憋屈,甚至被当成了最恶毒的嘲讽!
这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比挨了一记上古神咒还要难受。
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复盘自己刚才的话:
“装牛乳的容器”——没错啊!
“失败的魔纹”——是大实话!
“寻常育儿之法”——吱吱买书时就是这么说的!
“防止干燥破损”——乐云介绍宝宝霜时是这么讲的!
“吸水之用”——纸尿裤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哪一句不是事实?哪一句有假?
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信?还能脑补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阴谋论?
难道他们人间不用喝奶?不用擦脸?不用尿布?
罗刹感觉自己的魔尊CPU都快被这离谱的逻辑悖论给干烧了。他活了万载岁月积累下的认知和经验,在“蜀山式脑补”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沉着脸,一路无话,回到了森罗万象宫偏殿。
殿内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魔界游乐园的设施静静地矗立在一旁,那个破布娃娃被丢在角落,暂时没了声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南瓜糊的味道。
小满正坐在厚厚的暗影兽皮地毯上,摆弄着那几个五颜六色的软胶积木。吱吱和乐云则缩在各自的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大气不敢出。
听到爹爹的脚步声,小满抬起头。
小孩子的感知总是格外敏锐,尤其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几乎是立刻就从爹爹那比平时更冷的脸色、更僵硬的步伐,以及周身那若有若无的低气压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爹爹……好像不高兴?
小满放下了手里的积木,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罗刹走近。
罗刹走到她面前,习惯性地想蹲下身看看女儿,但胸口那股憋闷之气让他动作有些迟缓,只是站在那里,血眸低垂,看着女儿纯净的小脸,心中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丝丝,但那点委屈感却好像放大了。
连女儿都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是不是也觉得他这个爹爹很没用?连几个苍蝇都处理不好?(魔尊式过度解读)
就在这时,小满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歪着小脑袋,看着爹爹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迈着还不太稳当的小步子,走到罗刹腿边。
她伸出两只肉乎乎、还沾着点口水的小手,轻轻地、笨拙地拍了拍罗刹那冰冷坚硬的玄色长袍下摆,就像她平时不小心磕碰了,罗刹拍拍她安慰她那样。
然后,她仰起小脸,用她那软糯糯的、还带着奶气的声音,发出了几个模糊却充满关切意味的音节:
“爹……爹……不……气……”
说完,她似乎觉得光拍拍和说话还不够,又低头在自己随身的小口袋里(吱吱给她缝的,用来装小零食)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块被她捏得有些变形、但依旧散发着浓郁奶香味的灵牛乳奶糕。
这是她最近最喜欢的零食之一。
她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尖,努力地将那块宝贝奶糕,递向罗刹的嘴边。小脸上满是“这个给你吃,吃了就不生气了”的认真和分享欲。
罗刹:“!!!”
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最温暖、最纯粹的光,猛地照进了他那片被荒谬和憋屈笼罩的心湖!
所有的困惑、所有的烦躁、所有那点莫名其妙的委屈,在小女儿这笨拙却真挚的安抚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她感觉到了他的情绪。
她在试图安慰他。
她把她最爱的零食分享给他。
就因为这简单至极的几个动作、几个词语、一块被捏得不成形的奶糕,罗刹那颗万年冰封、刚刚还充满了负面情绪的心,像是被浸泡在了最温暖的灵泉之中,变得无比柔软、无比熨帖。
什么蜀山蠢货!什么离谱误会!什么魔胎邪物!
通通都不重要了!
在这一刻,世界上最重要的,只有眼前这个会笨拙地拍他、会软糯地叫他“爹爹不气”、会把最爱零食分享给他的小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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