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云乐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个可怕的念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勉强保持清醒,“我是仙!是正!魔就是魔!罗刹手上沾染了无数生灵的鲜血,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绝不能因为他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就动摇!”
他努力回想天界典籍中记载的魔尊罪行,回想那些关于幽冥魔界残酷的传说,试图重新坚定自己的信念。
可是……那些记载和传说,遥远而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而眼前每日所见的生活,罗刹笨拙的温柔,小满天真无邪的笑容和今日悲伤的眼泪,却真实而具体,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
一种是宏大叙事中的邪恶符号,一种是日常琐碎中的鲜活个体。
这两种形象在他脑中疯狂打架,让他备受煎熬,道心剧烈动摇。
就在这时——
“嗡……”
怀中的子母传音镜再次传来剧烈的震动和灼热,奎木郎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
“云乐仙官!今日情报为何迟迟未报?魔尊离去,魔殿可有异动?那‘魔胎’状态如何?是否因魔尊离开而出现变化?速速报来!”
每一个问题,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云乐的心上。他颤抖着手,拿出那面冰冷的镜子,镜面上浮现出奎木郎模糊而威严的面孔轮廓。
他张了张嘴,几乎要像往常一样,汇报“魔尊离去,行踪不明,‘魔胎’由魔仆看管,暂无异常”这类安全却无用的信息。
但小满那悲伤欲绝的哭声,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
如果他如实汇报罗刹离开,天界和蜀山会怎么做?会不会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机发动攻击?那……还在魔殿里哭着找爹爹的小满,会遭遇什么?那些正在努力打造“亮亮地方”的魔匠和乐云,又会如何?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天界神光或是蜀山仙剑的轰击下,那座刚刚有了一丝温馨色彩的偏殿化为废墟,那个哭泣的小小身影在战火中湮灭……
不!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超过了面对奎木郎的威压。
他的忠诚受到了最残酷的拷问。是忠于那个赋予他仙官身份、代表着“正义”与“秩序”,却可能因错误判断而铸下大错的天界?还是忠于自己的眼睛和良知,保护那个无辜的、正在哭泣的孩子,以及这片虽然诡异却暂时平静的土地?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无论选哪边,都可能万劫不复。
云乐的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内衫。他看着镜中奎木郎那越来越不耐的神情,又仿佛透过厚厚的宫墙,听到了偏殿方向隐约传来的、小满细弱的、因哭泣太久而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那细弱的抽噎声,像是一根最锋利的针,彻底刺穿了他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传音镜,用尽可能平稳却难掩一丝颤抖的语气说道:
“回…回禀大人!今日魔殿……一切如常。魔尊……似乎仍在殿内深处,未曾远离。那女婴……亦无异常举动,只是……有些嗜睡。”
他选择了隐瞒。隐瞒了罗刹的离开,隐瞒了小满的悲伤,只给出了一个“一切如常,魔尊仍在”的虚假情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清醒地,对天界撒谎。
为了一个魔头的孩子。
镜面上,奎木郎的虚影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最终冷冷道:“魔头狡诈,定是故布疑阵!你切不可松懈,继续严密监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禀报!”
“是……卑职明白。”云乐低下头,不敢再看镜面。
传讯结束,传音镜的光芒黯淡下去。云乐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无力地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做到了。他延缓了冲突爆发的可能,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涌上的自我厌恶、恐惧和负罪感。他背叛了天界,背叛了自己的身份。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天界忠诚的耳目,他成了一个……叛徒。
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看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幽冥界永恒灰暗的光线,感觉自己正坠入无底深渊。
而此刻,他脑海中反复回响的,不是天界的律条,也不是奎木郎的警告,而是小满那双哭肿的、纯净的、盛满了悲伤的眼睛。
“我到底……在做什么?”实习仙官云乐,在无尽的挣扎与负罪中,做出了他人生中最艰难、也最背离初衷的抉择。他的道心,已然蒙尘,前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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