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的糜府,青瓦朱门,虽不似世家府邸那般古朴厚重,却透着一股商贾人家特有的精致。正厅内,糜竺与糜芳对坐品茗,茶烟袅袅中,兄弟二人的神色却截然不同。
糜芳放下茶盏,眉宇间满是焦虑:“兄长,陛下推行的新政你也听说了,商税竟要收三成到五成,这简直是要刮掉咱们半层皮!咱们糜家世代经商,从徐州到长安,商铺遍布五州,若是按这个税率缴赋,每年损失的银钱怕是要以百万计,这可如何是好?”
他越说越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依我看,不如联合甄家等商户,也去宫门前请愿,好歹让陛下减轻些税负。咱们捐钱捐粮支持陛下打仗,没功劳也有苦劳,而且我们家中都有女子在宫中侍奉陛下,陛下总不能这么对待咱们吧?”
糜竺却始终面带浅笑,等弟弟说完,才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子方,你啊,还是太过短视了。”
“短视?”糜芳不服气,“难道眼睁睁看着家业受损,反倒成了有远见?”
“你只看到眼前的税负,却没看到长远的利处。”糜竺放下茶盏,目光深邃,“咱们经商的,最看重什么?是安稳的世道,是畅通的商路,是没人敢明抢暗夺的规矩。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割据,咱们的商队走一趟冀州,要给袁绍的人缴过路费;去一趟江东,江东的豪强要收一成水路费用;就算在陛下的地盘上,也难免有世家豪强仗势欺人,强买强卖。这些损失,难道比那点商税少?”
糜芳愣了愣,一时语塞。
糜竺继续道:“陛下推行新政,看似对咱们收税重了,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新政推行开来,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商路畅通无阻,再也没人敢随便设卡抽成,到时候咱们的生意能做多大?现在依附陛下的大商户,除了河北的甄家,就是咱们糜家。等陛下平定四海,那些依附世家的小商户要么破产,要么被咱们兼并,到时候整个大汉的生意,怕是要被咱们两家分去大半,到时候我们两家的生意规模比现在扩大十倍都不止!”
他笑了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到那时,就算缴五成的税,赚的钱也比现在多得多。这税,看似给陛下分了利润,实则是咱们花钱买一个安稳的经商环境,买一个独家经营的机会,这是和陛下合伙做这天下的生意,你说划算不划算?”
糜芳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半天才道:“这……这还能这么算?”
“为何不能?”糜竺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咱们资陛下,不就是看中陛下能成大事,更是因为陛下有平定天下的魄力。乱世之中,商家想要长久,必须依附能定鼎天下的明主。陛下要的是天下安定,咱们要的是生意兴隆,本就是相辅相成。这点税负,就当是投资了,将来的回报,会远超你的想象。”
糜芳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兄长说得是,是我太计较眼前得失了。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糜竺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长安城的方向,“自然是全力支持陛下。传下去,所有商铺严格按新政缴税,不得有丝毫隐瞒;另外,从库房里调拨十万石粮食、五万匹布帛,捐赠给户部,支援前线战事。告诉天下人,咱们糜家,跟陛下是一条心。”
“是!”糜芳躬身领命,眼中的焦虑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振奋。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正厅内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他们知道,这一步棋走下去,糜家或许会暂时受损,却能在未来的天下格局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庐江郡的陆府,比糜府更多了几分书香门第的底蕴。家主陆康端坐主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下手坐着他的儿子陆绩、陆儁,侄子陆俊,最末的位置上,坐着年仅十岁的陆逊,虽年少,却已显露聪慧,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听着长辈们的谈话。
“陛下的圣旨,你们都看到了。”陆康缓缓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召我入长安任职,看似是升迁,实则是要咱们陆家表个态啊。新政六条,条条都冲着世家来,咱们陆家在庐江经营百年,田产商铺无数,若是遵旨,损失怕是不小。”
陆绩性情耿直,率先道:“父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陆家世代受汉室恩惠,岂能因这点损失就动摇?陛下推行新政,是为了天下苍生,咱们理应支持。”
陆儁也点头:“兄长说得是。庐江虽好,终究只是一隅之地。陛下雄才大略,将来必能平定天下,咱们此时追随,正是良机。”
陆俊却有些犹豫:“可是……如今天下世家都在反对陛下,咱们若是公然支持,怕是会被其他世家视为异类,将来在士林中的名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父亲此言差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逊站起身,虽年幼,却身姿挺拔,朗声道:“如今天下世家皆反,正是陛下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咱们陆家若能举家赴京,全力支持新政,不正是雪中送炭吗?陛下向来赏罚分明,定会感念这份情谊,重用我陆家。至于其他世家的看法,何足惧哉?将来天下平定,反对陛下的世家要么覆灭,要么衰落,谁还会记得今日之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