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使的身形炸开的瞬间,李瑶耳中嗡鸣。
那些被啃食的命轨残片化作光点飘向虚空时,她指尖还残留着雪灵竹传递来的震颤——像极了灵园里被暴雨打蔫的兰草,在她掌心重新舒展时的轻颤。
“阿瑶?”汤凛的声音裹着冰碴子扫过她发顶,带着几分克制的关切。
李瑶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踉跄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廊柱。
她抬眼时,正撞进他眼底未褪尽的冷意,却又在触及她目光的刹那,像春雪落进温泉,融成一片温沉的暗。
“那根断了的命丝。”李瑶突然抓住汤凛手腕,指尖发颤。
方才命使消散处,那缕暗红命丝断裂时迸溅的星光里,有几簇还悬在半空,像被风揉碎的血珠。
她的灵植亲和力如游丝般漫开,雪灵竹在识海深处发出清越的啼鸣——那些星光里裹着的,不是被撕毁的画卷,是被刻意抹除的路标。
汤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峰骤然拧紧:“那是命主的本命丝。”他掌心翻出一枚冰棱,轻轻托住离李瑶最近的一簇星光,“断得太蹊跷,像是……在引我们去什么地方。”
李瑶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前世命尊说过的“逆命者”,想起汤凛储物袋里那片残片上的“命源”二字。
灵植亲和力顺着汤凛掌心的冰棱漫过去,指尖刚触到星光,那些模糊的半张脸突然清晰了一瞬——是一座塔,塔尖刺破云层,塔身缠着无数发光的命丝,像被无数条锁链捆住的巨柱。
“抓住它!”她低喝一声,雪灵竹的竹枝从袖中窜出,在半空凝成一张淡绿的网。
那簇星光撞进网心的刹那,李瑶识海剧痛,无数画面如潮水倒灌:命丝被强行抽离的痛,命轨被啃食的怨,还有一道冷笑的声音——“等的就是你们”。
“是命源之塔。”李瑶按住太阳穴,额角渗出冷汗。
雪灵竹的竹枝在她掌心画出一道浅痕,血珠落在星光上,那些被抹除的信息突然倾泻而出,“命主的老巢,藏在命律体系的核心。”
汤凛的冰棱“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他望着李瑶发白的唇,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那地方连命尊都进不去。”指尖却已覆上她手背,将一道温和的灵力渡进她体内。
“所以他才敢藏在那里。”李瑶抬头时,眼底的水雾散得干干净净,只剩寒刃般的光,“他以为掌控了命律,就能当众生的天?”她攥紧雪灵竹,竹枝上的银芒大盛,“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核心,能不能困住想挣脱锁链的人。”
汤凛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
那笑极淡,却像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露出底下翻涌的春潮:“我陪你。”他抬手召出银线,命轨在指尖流转如活物,“但先说好——你若敢独自涉险,我就用这根线把你捆在我身边。”
李瑶的耳尖微烫,却没接话。
她望着命源之塔的影像在识海愈发清晰,雪灵竹突然在掌心轻轻一戳——是灵植在催促她行动。
两人对视一眼,汤凛的银线缠上她手腕,李瑶的雪灵竹刺破指尖,血珠滴在虚空,画出一道泛着青光的传送阵。
穿越的瞬间,李瑶闻到浓重的命丝气息,像浸了千年的旧书卷,混着铁锈般的腥甜。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们正站在一座漆黑的塔前。
塔门足有十人高,表面刻满扭曲的命纹,却在他们靠近时“吱呀”一声自动开启。
塔内远比想象中空旷。
李瑶的脚步声撞在石壁上,激起层层回响。
正中央悬浮着一张黑色的命椅,椅上坐着道模糊的身影。
他的轮廓被命丝缠住,像被蒙了层雾,唯有声音像浸在寒潭里,带着刺骨的压迫感:“你们不该来这里。”
汤凛的银线“唰”地绷直,横在李瑶身前。
李瑶却向前一步,目光死死锁在那道身影上。
雪灵竹在识海疯狂震颤,她能感觉到,那些被命主囚禁的命丝正在塔的各个角落共鸣。
当她的灵植亲和力漫开的刹那,命主身上的雾霭突然松动了些——
一张熟悉的脸,正从雾中缓缓浮现。
李瑶的瞳孔骤缩成针尖。
塔内命丝如黑潮翻涌,却掩不住那道身影轮廓的清晰——眉骨如刀刻,眼角一点朱砂痣,正是前世她亲手镇压在命渊之下的命判官!
那时他不过是命律司里最古板的执法者,因反对她推行“命律可改”的新规,带着三百命使跪在命尊殿外七日,最后被她以“执念障目”为由,抽去半条命丝封印。
“是你……”她嗓音发涩,雪灵竹在识海炸出刺目绿光。
前世命轮在识海深处转动,那些被她遗忘的细节突然翻涌:镇压当日,命判官望着她的眼神不是怨恨,而是某种近乎癫狂的兴奋;他被抽离的命丝没有消散,反而在虚空里凝成极小的红点——原来当年镇压的,不过是他刻意留下的虚影。
“篡改命运?背叛秩序?”命判官的笑声裹着命丝的尖啸,震得塔壁上的命纹簌簌脱落,“李瑶,你才是最可笑的。你以为命律是慈悲的网?不过是上位者圈养蝼蚁的笼!我吞噬命丝、操控宗门、借命尊之手搅乱六界,为的就是撕开这笼——”他抬手,无数被囚禁的命丝从塔壁渗出,在他指尖凝成血珠,“让所有人的命,都攥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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