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的指尖刚触到遗迹石门的青铜门环,门扉便"吱呀"一声自动洞开。
霉朽的木料气息裹着命律特有的清冽涌入鼻腔,她下意识攥紧汤凛的手腕——那只手覆着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像团烧不熄的火。
"当心。"汤凛的声音压得很低,另一只手已结出防御法诀。
两人迈入的瞬间,身后门扉轰然闭合,震得墙壁上的发光脉络簌簌颤动。
李瑶这才看清,所谓"墙壁"根本是无数块半透明的玉碑叠砌而成,每块碑面都浮着细碎的金纹,像被风吹散的星子,凑近一瞧,竟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是......命运图谱。"她倒抽一口冷气。
前世在天墟界见过最顶尖的命师推演命盘,也不过能勾勒出百年内的零星节点,可眼前这些纹路从玉碑顶端垂落,如长河奔涌,竟将一个人生从胎中精血到坐化灰飞的所有选择都刻得清清楚楚。
汤凛的指节擦过某块玉碑,碑面突然泛起涟漪。
李瑶瞥见其中一道纹路骤然明亮,竟是她在汤家祠堂初次见到汤凛的场景——那时她故意打翻茶盏,茶渍在青石板上晕开,正好挡住老夫人要她退婚的话头。
"这里记录的不只是过去。"汤凛的声音里带着冰碴子,"看最后一段。"李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道纹路在"打翻茶盏"后分出三枝:一枝指向她被老夫人杖责,一枝指向她被汤凛护在身后,第三枝却戛然而止,断在某个血月当空的夜晚。
她的命印突然灼痛。
李瑶条件反射去捂心口,指尖却撞在另一块玉碑上。
黑暗铺天盖地压下来。
她站在熟悉的桃林里,花瓣落在肩头,却凉得刺骨。
前世的自己正跪在青石阶前,玄色道袍的男人背对着她,腰间挂着她亲手炼的同心铃——那是她用百年冰魄莲心和他的本命剑穗熔铸的,此刻却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像在嘲笑她的愚蠢。
"瑶瑶,"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你我道途不同。"他转身时,李瑶看见他掌心躺着自己的金丹,表面布满裂痕,"我要娶的是苍梧宗的嫡女,不是个连筑基都不稳的废灵根。"
"不!"李瑶想冲上去,可身体像被钉在原地。
她看见前世的自己仰起脸,眼泪砸在青石板上,却笑着说:"好,我这就去摘那株九死还魂草,等我筑基......"
"不用了。"男人挥袖,一道剑气贯入她心口,"你这种女人,死了倒干净。"
李瑶看着自己的前世倒在桃树下,鲜血浸透白衣,将花瓣染成妖异的红。
她想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声——更恐怖的是,她看见男人身后的阴影里,有个穿玄色大氅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光,可李瑶能清晰看见他腰间的玉佩:雕着汤家独有的九瓣寒梅纹。
"这不可能......"她喃喃着,场景突然转换。
这次她站在冰窖里,汤凛的脸近在咫尺。
他眉骨还带着未消的青肿,显然刚被族老教训过,却仍固执地将她护在身后:"李瑶是我的未婚妻,谁动她,我汤凛便拆了这祠堂。"
"阿凛,值得吗?"前世的李瑶轻声问。
那时她还没动真心,只当他是个能利用的棋子。
汤凛的喉结动了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银簪——那是他用自己的本命剑穗熔的,和前世男人腰间的同心铃,竟有七分相似。"我汤家的人,认定的事,没有不值得。"
幻境突然扭曲。
李瑶踉跄着扶住什么,抬头却撞进汤凛的眼睛里。
他正站在一片废墟中,怀里抱着个青铜匣,匣身刻满镇魔纹。
少年汤凛的脸还带着未褪的青涩,却咬着牙将匣盖扣上,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父亲,您说命契是轮回的锁,可我偏要拿它做桥。"
"阿凛?"李瑶轻声唤他。
少年汤凛猛地抬头,目光却穿透她,落在更远的地方。
李瑶顺着看过去,心尖猛地一颤——那道站在阴影里的身影,此刻正站在少年汤凛身侧,穿着和现在汤凛同款的玄色大氅,腰间的九瓣寒梅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们并不是第一次相遇。"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李瑶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跌在汤凛怀里。
他的指尖还沾着血,显然刚才幻境里他也在挣扎。
"你看到了什么?"她哑着嗓子问。
汤凛垂眸,拇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我看到十二岁那年,在家族冰窖里封印父亲的遗物。"他的声音很低,却像石子投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命契不是继承,是轮回里的烙印。
每一世,我们都会......"
"相遇。"李瑶替他说完。
她看见汤凛眼底翻涌的暗色终于褪去,露出一点滚烫的光。
话音未落,遗迹中央突然腾起光柱。
无数命律银丝在光柱里纠缠,最终凝结成一枚半透明的命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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