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屑还未完全消散,汤凛的指尖仍沾着李瑶发间的星芒。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喉结动了动,声音比雪山上的冰棱还凉:“你刚才说的那些……再想想。”
李瑶仰头看他。
他眼尾的红还没褪,像被人用朱砂点过,连眼底翻涌的暗色都带着裂痕——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像当年在极北冰原,他看着她被冰魄虫啃噬时的无措,又比那时更烈,像要烧穿整个苍穹。
“阿凛。”她轻轻抽回被他攥得发疼的手,却反握住他手腕,将掌心贴在他跳动的脉搏上。
命印在腕间发烫,像团活物在皮肤下爬行,“你记得天墟界那方真律碑吗?”
汤凛的手指猛地蜷起。
他当然记得。
他们在天墟界找了三个月,最后在废墟里挖出半块残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名字——都是千年前试图打破轮回的修士。
李瑶当时跪在碑前,指尖抚过那些被风雨磨平的刻痕,说:“他们的命牌碎了,可执念还在。”
“我在原石里看过他们的记忆。”李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个女修,她的道侣为她挡了最后一劫,她跪在碑前求了三百年,说‘再让我见他一面’;有个散修,他毕生想证的道是‘众生平等’,可直到坐化都没等到凡人能与修士同殿论道的那天……”她喉间发紧,“他们的执念没处去,就成了现在的‘命外者’。”
汤凛突然扣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他的拇指抵着她耳垂,那里还留着方才亲吻时的温度:“所以你要当他们的容器?李瑶,承载者的命魂会被规则啃噬,你知不知道?”他声音发颤,“我查过古籍,上一任承载者活了八百岁,最后被规则磨成了一团光雾,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瑶伸手碰了碰他眉峰。
那里有道极浅的疤,是三年前她被魔修伏击时,他用剑挡下偷袭留下的。
“我知道。”她轻声说,“可你看——”她翻转手腕,血色六瓣花正在淡去,“命印在告诉我,它需要我。就像……”她顿了顿,“就像当年那株濒死的冰魄兰,只有我能让它重新开花。”
汤凛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初遇时,李瑶蹲在药庐里,掌心托着株蔫得不成样子的冰魄兰。
她指尖沾着灵露,轻声说“别怕”,那株被认为必死的灵植竟在她掌心抽出新芽。
后来他才知道,她有罕见的灵植亲和力,能与草木心意相通。
“现在不是灵植。”他哑声说,“是规则,是天道都要退避三舍的东西。”
李瑶笑了。
她踮脚吻他眉心那道疤,尝到他皮肤里渗出来的薄汗味:“可规则也是有‘根’的。”她退后半步,命印的热度顺着血管往心脏钻,“这三个月在天墟界,我能感觉到命律之力在长——它在等我。”她指向虚空,那里还残留着命运化身消散前的星屑,“就像那些修士的执念在等一个归处。”
汤凛突然抓住她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盯着她眼睛,像是要把她的魂都看进自己骨血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承载者需要爱来滋养命魂……”他喉结滚动,“如果有一天我给的爱不够了?”
李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命运化身消散前的话:“承载者的命魂需要爱来滋养。否则……”否则会怎样?
它没说完,但李瑶猜得到——会被规则反噬,会变成新的执念,会成为下一个“命外者”。
可她望着汤凛发红的眼尾,突然笑出声。
她环住他腰,把脸埋进他颈窝。
他身上的雪松香裹着她,像团不会熄灭的火:“阿凛,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汤凛一怔。
那是在汤家祠堂,她作为替身被带进来,他冷着脸说“规矩三天内背熟”,她却盯着供桌上的雪兰轻笑:“这花该浇水了,再旱两天根就枯了。”后来他才知道,那株雪兰是他母亲最宝贝的,他亲自照料了三个月都没起色,她不过蹲在旁边说了半柱香的话,第二天竟开出了花苞。
“你总说我能驯服灵植,是因为它们信我。”李瑶抬头,眼里有星屑在跳,“那你信不信?规则也会信我。”
汤凛的手指慢慢松了。
他低头吻她额头,像在吻一件易碎的珍宝:“我信。”他说,“但我更信——”他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带着点狠劲,“我信我会把你找回来。就算你变成规则本身,我也会把你从天道手里抢回来。”
虚空中突然有微光凝聚。
李瑶偏头望去,看见命运化身的轮廓重新显形。
它灰眼睛里没有情绪,却让李瑶想起汤家祠堂那面青铜镜——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东西。
“你可以拒绝。”它的声音像风过空谷。
李瑶望着汤凛紧抿的唇,望着他攥得发白的指节,突然伸手抚过他手背。
那里有她上个月为他疗伤时留下的淡粉色疤痕,是她用灵植力一点点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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