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拒绝。”她说。
命运化身的灰眼睛里掠过一丝波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她,像在等待什么。
汤凛的呼吸几乎要停滞。
他望着李瑶腕间逐渐亮起的金光,那是命印在回应命运本源的召唤。
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李瑶在暗金种子里看见的光。
她说那光里有“新的可能”,现在他终于明白,那可能从来不是逃避,而是直面。
李瑶感觉到命印的热度在攀升,像要烧穿她的血肉。
她望着汤凛,突然笑了:“三天后,真律碑开启传承。”她重复命运化身的话,“到时候……”
“我会在。”汤凛打断她。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命印传来,“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在。”
命运化身的轮廓又淡了些。
它最后看了李瑶一眼,灰眼睛里的疲惫褪了些,竟有几分释然。
而李瑶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星屑在虚空里浮浮沉沉,像撒了把碎钻在墨色绸缎上。
李瑶望着命运化身灰扑扑的眼睛,突然想起汤凛书房里那本《上古命律考》——上面说命运化身是规则具象,该是没有情绪的。
可此刻它眼底那丝波动,倒像极了汤家老管家看见小孙子把他养的鹤顶红踩坏时的神情。
“我要试试别的办法。”李瑶开口时,汤凛攥着她的手猛地一紧。
她侧头看他,他睫毛上还凝着方才亲吻时的湿意,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阿凛,你记不记得在药庐里,那株被雷劈焦的九叶芝?”
汤凛喉结动了动。
他当然记得。
那回他替她挡下魔修偷袭,被雷火灼了经脉,需要九叶芝做药引。
可寻来的九叶芝被雷劈得只剩三片焦叶,连药庐里最擅养灵植的老修士都直摇头。
是李瑶把焦叶浸在灵泉里,整夜对着叶子说话,说“疼就喊出来,我给你揉”,结果第七日,焦叶竟从根里抽出新芽,九片叶子绿得能滴出水。
“规则不是死物。”李瑶反手握住他发颤的指尖,“九叶芝能活,命律也能。”她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命返花的幽香混着净律莲的清苦从丹田升起——这两株灵植是她在天墟界最深处寻到的,命返花能回溯生机,净律莲可净化规则乱流,“我要把它们的力量融成命律灵露。不是当容器,是当……园丁。”
汤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她指尖渗出淡金色灵丝,像活的藤蔓般缠上两株灵植。
命返花的花瓣本来蔫着,此刻却簌簌抖起来,每一片都朝着她的掌心仰起,像久旱的花遇见春雨;净律莲的莲心原本凝着灰雾,此时竟腾起白蒙蒙的光,将那些灰雾一点点裹住、融化。
“瑶瑶。”他声音发哑,另一只手抚上她发烫的脸颊,“你现在的灵脉……”
“撑得住。”李瑶冲他笑,额角却渗出细汗。
她能感觉到灵植的力量顺着灵丝往体内钻,命返花的生机裹着净律莲的清冽,在经脉里撞出细小的火花。
这不像驯服普通灵植,更像在和两个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谈条件——命返花在讨价还价,说“我可以给你生机,但你得答应我救回我枯死的同伴”;净律莲在絮絮叨叨,说“规则里有虫洞,我帮你补,你得帮我把那些虫洞晒晒太阳”。
命运化身突然上前一步。
它的轮廓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浮,倒像被什么力量推着逼近,灰眼睛里翻涌着浑浊的光:“你可知这灵露会引动命印共鸣?”它的声音不再是空谷风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你体内的命印本就是规则碎片,强行融合会——”
“会怎样?”李瑶突然抬头。
她的眼尾泛红,却亮得惊人,“是像冰魄兰那样,先蔫得不成样子,再抽出新芽?还是像九叶芝,被雷劈焦了,还能从根里活过来?”她指尖的灵丝突然收紧,两株灵植同时发出清鸣——命返花开出第十片花瓣,净律莲的莲心迸出星芒,“我驯服过那么多灵植,它们都信我。规则凭什么不信?”
汤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背上。
是李瑶的血。
她掌心被灵丝勒出红痕,血珠渗出来,却没有落地,反而被灵丝卷着融进灵露里。
他喉间发紧,想替她擦汗,却怕惊动了那团正在凝聚的光——那滴灵露不过黄豆大小,却像装着整个星河,流转着命返花的粉、净律莲的白,还有他最熟悉的,她眼尾的那抹红。
“瑶瑶。”他低唤,拇指轻轻蹭过她汗湿的眉骨,“我在。”
李瑶望着他眼里的自己——发梢沾着星屑,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可那股子狠劲却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那时她蹲在祠堂供桌前,说“这雪兰该浇水了”,他冷着脸说“与你无关”,却在半夜偷偷跑去看,见她正对着花说话,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蝴蝶:“别怕,我给你找最好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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