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一处环境清幽,但明显带着些疏离和冷清的别院。
这里不像家,更像一个精致的、与世隔绝的牢笼。
江月月和秦牧的车停在院门外。
看着这处母亲在哥哥牺牲后不久,就执意搬离老别墅、独自迁入“静养”的地方,江月月的心情沉重极了。
以前她只当母亲是过度悲伤,需要换个环境。
现在,她突然全明白了。
母亲哪里是静养。
她是在自我放逐,是在用一种近乎囚禁自己的方式,来逃避那份深埋在心底、不敢触碰也不敢言说的罪责和恐惧!
老别墅里有太多关于父亲、关于哥哥的回忆,那些回忆在真相的映照下,都变成了无声的拷问和折磨。
只有躲到这里,躲开所有熟悉的人和物,她才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才能继续那不堪一击的自我欺骗。
江月月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秦牧站在她身边,沉默地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他今天穿着便装,收敛了大部分锋芒,但那双深邃眼眸里的冷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支撑。
两人走进别院。
佣人认得江月月,恭敬地将他们引到客厅。
客厅很大,装修典雅,却透着一股长期缺乏人气的冷清。
江母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凋零的庭院。
她比江月月上次见她时,又消瘦憔悴了不少,眼角的皱纹深刻,鬓边甚至多了许多刺眼的白发。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转过头。
当看到江月月,尤其是看到她身边站着的、气场不凡的秦牧时,她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握着相册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月月?你和秦牧怎么来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那细微的颤抖却出卖了她。
“母亲。”江月月打断她,声音干涩,她拉着秦牧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目光直直地看向母亲,没有任何迂回,“我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件事。”
她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用布包好的那本日记,轻轻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深棕色的硬皮封面,在光线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看到那本日记的瞬间,江母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我不认识!”
她猛地别开脸,声音尖利地否认,身体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要远离那本日记。
“您认识。”
江月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敲打在江母脆弱的心防上。
“这是在父亲书房,地毯下面,那块空心地砖里找到的。”
江母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江月月没有给她机会,她盯着母亲逃避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问道:
“‘天水任务’开始前,您在晚宴上,是不是跟那个叫柳玉茹的女人,抱怨过哥哥执行秘密任务,很久联系不上的事情?”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狠狠砸下!
江母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沙发里。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层努力维持了多年的、自我欺骗的薄冰,在这一刻,被亲生女儿亲手砸得粉碎!
“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她终于崩溃了,老泪纵横,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减轻那噬骨的痛苦。
“我只是……只是心里太苦了……太害怕了……你父亲整天不见人影……你哥哥又……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会……”
她哭得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助和悔恨。
积压了两年多的痛苦、恐惧、自责,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不知道她是坏人……她看起来那么和气……那么善解人意……我只是……只是受不了了……”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当年的压抑和痛苦,
“你父亲心里只有他的工作,他的任务……他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这个家对他来说好像就是个旅馆……
我抱怨过,争吵过,都没有用……我甚至……甚至嫉妒过他那些我看不懂的图纸和文件……”
“他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阿辰身上……我害怕……我害怕阿辰会变得和他一样……变成一个没有感情、只有任务的机器……我害怕失去他……就像……就像失去你父亲一样……”
她抬起泪眼,看着江月月,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无尽的悔恨。
“月月……妈妈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妈妈……妈妈真的不是想害阿辰……妈妈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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