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摊异客
清明的雨丝裹着青团香漫过煤市街时,味脉树已长得齐腰高。林晚星正用缠藤刀给树干修枝,刀口落下的瞬间,树汁突然凝成串晶莹的珠子,滚进旁边的陶碗里,竟化成十二颗不同馅料的汤圆——有山楂馅的酸,豆沙馅的甜,甚至还有掺着铁锈末的咸,正是十二位摊主的招牌味。
“这树成了精,会做新吃食了。”秦风蹲在树旁烧陶,窑火里突然窜出朵蓝花,花瓣落在陶坯上,烧出幅奇怪的图案:戴瓜皮帽的老者牵着头毛驴,驴背上的木盒正往外冒热气,盒身上写着“御膳房”三个字。他刚把陶碗从窑里取出来,碗沿突然渗出层油光,映出个穿旗袍的女子背影,手里拎着只描金食盒。
穿旗袍的女子踩着雨点儿走进巷口时,食盒上的银锁突然自己弹开,里面飞出十二道冷盘:琥珀色的酱肉切得薄如蝉翼,翡翠般的拌菜缀着金箔,最惹眼是碟“水晶冻”,冻里嵌着十二种京城的春芽。“我从颐和园来。”她说话时带着股茉莉香,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玉镯,竟与穿貂皮老太太碎掉的那只纹路相合。
赵姓小姑娘往酸梅汤里加冰时,冰块突然浮起来,在碗里拼出“ impostor”( impostor)字样。她刚要伸手去捞,穿旗袍的女子突然按住她的手腕,食盒里的水晶冻突然裂开,冻里的春芽竟变成十二根细针,针尖对着味脉树的方向——树影里,竟藏着双发光的眼睛。
二、御味新解
穿旗袍的女子自称御膳房后人,往石案上摆了道“龙凤呈祥”:白瓷盘里,燕窝雕的凤与鱼翅刻的龙缠绕成圈,酱汁是用十二种花蜜调的,浇下去的瞬间,龙凤竟像活了般动起来。“这是光绪年间的御膳秘方,真正的味脉正统。”她话音未落,味脉树突然剧烈摇晃,枝头的山楂果纷纷坠落,砸在白瓷盘上,燕窝凤竟化成堆碎纸。
“真东西不用装龙凤。”孙大姐端来新做的“胡同春盘”,粗瓷大碗里码着十二种寻常菜:榆钱拌豆腐、香椿炒鸡蛋、荠菜煮蛋……最妙是碗底沉着的薄脆,嚼起来咔嚓响,竟是用旧报纸糊的面托炸的。“我爷们跑公交时总说,皇上的春盘再好,不如胡同里的一口鲜。”热气蒸腾间,薄脆上的油墨字突然清晰起来,正是1983年4月的公交时刻表。
钱大哥蹲在炉边翻烤“地铁春花饼”,饼馅里裹着刚挖的蒲公英和苦菜,烤焦的饼皮上,芝麻粒竟排成“万寿无疆”四个字。“我爹说当年挖地铁时,在故宫墙根下刨出过个食盒,里面的饼渣和这味一模一样。”他刚把饼递给穿旗袍的女子,对方突然脸色煞白——饼里的苦菜味钻进鼻腔,她旗袍上的盘扣竟一颗颗崩开,露出里面绣着的“伪”字。
林晚星握着缠藤刀绕到味脉树后,刀身映出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树洞里藏着个微型喇叭,正往外放送着茉莉香氛,而穿旗袍的女子耳后,竟贴着片伪装肤色的胶片。“你是当年控味术余孽的同伙。”她挥刀劈向树洞,喇叭炸开的瞬间,穿旗袍的女子突然扯掉胶片,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与青铜镜里金坊叛徒的伤疤如出一辙。
三、真假御味
当十二道胡同春菜围住那道“龙凤呈祥”时,味脉树突然开花了。粉白的花瓣落在石案上,竟化成十二张泛黄的菜单:1908年的御膳房采购单上,燕窝旁标着“民间山楂替代”;1924年的清室菜谱里,鱼翅那栏画着只摇头的驴——原来所谓御膳,早就偷偷用民间食材替代。
穿旗袍的女子被花瓣扫过的地方,突然冒出黑烟。“你们懂什么!”她尖叫着掀翻食盒,里面滚出十二瓶香精,标签上写着“龙涎香”“凤髓味”,其实都是化学合成剂。味脉树的根须突然从地下钻出,缠住那些瓶子,香精渗进泥土的瞬间,树根竟开出串紫花,花蕊里结出颗颗饱满的麦粒。
“御膳房的真秘方在这儿。”穿中山装的老人从怀里掏出张油纸,里面包着半块干硬的窝头。“1949年我在故宫清理时,从横梁上找到的。”窝头掰开来,里面竟嵌着张字条,是御厨的笔迹:“万岁爷的饭,不如百姓的锅,真味在人间烟火。”字条飘落的刹那,穿旗袍的女子身上的旗袍突然变成纸糊的,被雨一淋就塌成了堆浆糊。
真妹妹翻开《烟火匠心录》,新出现的插画里,御厨正蹲在胡同口,捧着粗瓷碗吃煎饼。书页渗出的汁液滴在石案上,竟变成碗糙米饭,饭里埋着颗公章——是1956年公私合营时,御膳房并入饮食公司的印章。“原来御味早就融进了胡同味。”她话音刚落,秦风新烧的陶碗突然集体鸣响,碗沿的图案连成了幅长卷:从御膳房到胡同摊,食物在不同的碗里流转,味道却从未变过。
四、枝连京华
雨停时,穿旗袍的女子已被味脉树的香气净化成缕青烟,树顶上突然结出颗巨大的果子,果皮裂开,露出十二层果肉,每层都刻着个摊主的姓氏。赵姓小姑娘摘下片果肉尝了尝,酸梅味里竟带着股茉莉香——是穿旗袍女子身上的味道,却比之前纯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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