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国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瞬间在整个华夏大地上炸开了锅。巨大的喜悦过后,带来的是一系列前所未有的现实冲击,以及随之而来的复杂问题。胜利的欢呼声尚未平息,如何处理失败者、重建秩序、清算血债等一系列棘手难题便摆在了眼前。
对于深入华夏腹地的许多日军部队,尤其是那些被军国主义思想彻底浸染、沉浸在“帝国不败”、“玉碎”幻梦中的中下层军官和部分士兵来说,这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是信仰的彻底崩塌和精神支柱的瞬间垮塌。
“投降?八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在华北某县城的日军大队指挥部里,大队长佐藤少佐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般咆哮着,挥舞着军刀,将桌上的文件、地图、茶杯劈砍得四处飞溅,“帝国怎么会投降?!天皇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这是敌人的阴谋!是卑劣的假消息!是动摇军心的毒计!”他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拒绝接受任何来自上级的停战命令和天皇诏书的录音广播。他无法想象,那个被奉若神明的“人神”,那个代表着“万世一系”神圣帝国的天皇,会发出如此屈辱的命令。
然而,电台里反复播放的、那带着天皇特有腔调、略显失真《终战诏书》录音,以及旅团部发来要求立即停火、向指定部队缴械的正式命令文件,如同冰冷的铁锤,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妄想。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缓慢而窒息地淹没了他们。曾经支撑他们杀戮、掠夺、坚持战斗的信念,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恐惧。
在一些孤立的据点、军营、甚至是指挥部里,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却又带着某种病态仪式感的景象。
军官们换上最整洁的军服,佩戴好象征“武运长久”的勋章,神情肃穆地跪坐在铺着洁白布垫的榻榻米上。面前,摆放着象征武士精神的肋差或擦拭得锃亮的军刀。墙上,悬挂着刺眼的旭日旗或天皇的御真影。
他们的眼神中交织着绝望、狂热和一种扭曲的、被军国主义彻底异化的“忠诚”。
“天皇陛下,万岁!”
“为了帝国!为了武士的荣誉!”
“吾等未能完成圣战,有负天皇陛下圣恩,唯有以死谢罪!”
“大日国帝国,万岁!”
凄厉的、带着哭腔或嘶吼的喊声过后,便是利刃狠狠刺入、横向切割腹部的闷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鲜血迅速染红了洁白的布垫和笔挺的军装。切腹,这种被视为保全武士尊严、向天皇尽忠的终极方式,在终战的时刻,成为了许多顽固派军官拒绝接受失败、逃避现实审判和内心崩溃的最终归宿。
他们的死亡,并非为了胜利,而是为了一个已然破碎的幻梦,带着一种极端的、扭曲的、被彻底洗脑的“忠诚”。有些军官在切腹后,因痛苦而剧烈抽搐,无法完成最后的“介错”,还需要身边的“介错人”强忍着恐惧和悲伤,用军刀斩下其头颅,以结束其痛苦。整个场面血腥、残酷,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狂热与悲哀,是军国主义思想荼毒下最极端的悲剧。
刘恒所在的游击队,也很快接收了一批奉命前来接洽投降的日军小队。这些士兵大多垂头丧气,眼神空洞麻木,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和“皇军”的优越感。他们交出武器时,动作僵硬而机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他们的军装不再笔挺,沾满尘土和汗渍,许多人脸上带着茫然、恐惧和对未来的深深不安。
看着这些昔日凶残的敌人如今成了毫无斗志、任人宰割的俘虏,游击队员们的心情极其复杂。胜利的喜悦并未完全冲淡刻骨的仇恨和失去战友亲人的悲痛。
“呸!现在知道投降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年在王家峪,你们杀我们多少乡亲?!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一个队员朝着俘虏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眼中喷火,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想想我们死去的兄弟柱子、铁蛋…他们才多大?十七?十八?就被这帮畜生用刺刀活活挑死了!现在放下枪就没事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另一个队员红着眼睛低吼,声音哽咽,仿佛又看到了战友惨死的景象。
“真想一人捅他们一刀!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给那些被糟蹋的姐妹们报仇!”压抑的愤怒和复仇的欲望在人群中弥漫,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老赵眉头紧锁,厉声呵斥:“都给我闭嘴!像什么样子!上面有政策!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现在他们放下了武器,就是俘虏!虐待俘虏,那是小鬼子才干的事!咱们讲纪律!讲政策!讲人道!谁再敢胡说八道,别怪老子不客气!”他必须压制住这股可能失控的情绪,维护纪律和政策的严肃性。
刀疤脸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日军士兵,又看了看群情激愤、满脸不甘的队员,凑到刘恒身边,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憋屈和不解:“恒子,你说这事闹的…真他娘的憋屈!这帮孙子,以前恨不得把我们赶尽杀绝,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倒好,打不过了,天皇一句话投降,咱们就得把他们当大爷供起来?还得管他们饭吃?这叫什么事儿!老子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这仗,他们想打就打,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不想打了,说不打就不打?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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