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拥挤的据点内,灯光摇曳不定,将人影拉长扭曲,投在堆满杂物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李铭最后那句关于“诚意”的问话,如同冰冷的石块投入死水,激起无声的涟漪,却又迅速被更沉重的现实压力所吞没。
老孙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嘶声,仿佛生命的弦即将崩断。
小周猛地扑过去,手指再次急切地探向他的颈动脉,少年的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绝望的苍白。
赵姐无意识的呻吟变得断断续续,高烧让她陷入更深的谵妄。隔断后,“猴子”的呓语也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药品、药品、药品……这个词像毒蛇般啃噬着每个人的理智。
陈默迎着李铭锐利而冰冷的审视目光,大脑飞速运转。
透露多少?全盘托出可能失去筹码,甚至引来更大的危险(如果军方信息涉及某些机密);隐瞒则可能立刻失去合作基础,被困死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努力保持镇定:“那部设备是军用无线电。我们……在混乱初期,从一辆废弃的通讯车上找到的。它可能能接收到更远距离的信号,甚至……联系到仍在运作的应急频道。”
他选择性地透露信息,强调了“军用”和“应急频道”,暗示其潜在价值,但隐去了体育场和通讯塔的具体信息,将其模糊化为“获取更多信息、寻找更安全出路的一种可能”。
“军用无线电?”李铭的眼神微微一动,旁边一直沉默擦拭枪械的“老枪”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这意味着秩序恢复的可能,或者至少是更全局的信息,这对任何挣扎求生的团体都具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修复它,需要老钟店里的专业工具和零件。”
小周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特有的执拗,“只有我能修!那些零件很偏门,别的地方很难找!”他再次强调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李铭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显然在快速权衡。
无线电可能带来的长远利益,与眼前急需药品救命的迫切需求,孰轻孰重?
“就算能修好,等你们找到零件捣鼓明白,黄花菜都凉了!”那个缺了几根手指的中年男人阴恻恻地开口,打破了沉默,“等你们那破收音机能出声,这里的人早他妈死绝了!”
他的话虽然刻薄,却像一把刀子戳破了虚幻的泡泡,将最血淋淋的现实摆在面前。
“所以诊所必须去!”强哥忍着腿痛低吼,他因为失血和感染,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凶狠,“拿到药,救了人,才有命去搞你们那破电台!不然大家都得玩完!”
就在双方再次陷入僵持,紧张气氛几乎要爆发的瞬间——
“咳……咳咳咳!”
隔断后,“猴子”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咳嗽,随即是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和一种可怕的、喉咙被堵塞的嗬嗬声!
老何立刻冲过去,随即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不好!痰堵住了!快帮忙!”
混乱瞬间爆发!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去帮忙翻身拍背。
李铭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
几乎是同时,一直照顾赵姐的阿晴也惊慌地抬起头:“李队!赵姐……赵姐没声音了!呼吸好像更弱了!”
而小周那边,他抬起头,看着陈默,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绝望地摇了摇头——老孙的脉搏,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瞬间收紧了绞索!
李铭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货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翻滚着暴怒、焦灼,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失控的情绪,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扫过所有人,最终定格在陈默脸上。
“好。无线电,以后再说。”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现在,救人。康民诊所,必须去,现在就去!”
但他话锋一转,并非立刻下令蛮干,而是快速而冷厉地说道:“但不是去送死!小周,你立刻把你能想到的诊所内部结构、药房可能位置画出来!越详细越好!陈默,强哥,你们跟我们的人一起,根据地图规划最短路径和备用撤离方案!”
他的安排依旧带着绝对的掌控力,但却不再是纯粹的利用,而是开始整合所有人的优势。
他看向老何和阿晴:“尽力稳住他们!能用的办法都用上!”
最后,他目光扫过自己团队的核心成员——小刀、老枪、强子,以及新来的陈默三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知道你们有人觉得我疯了,为了点药非要往死地里钻。”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大壮’…他昨天死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说‘头儿,我不怕死,我就怕烂死…太他妈疼了…’。还有之前折在外面的兄弟…他们信我,跟着我,我没能带他们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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