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徐砚霜,陈夙宵在战车上站了许久。
亲眼看着巡城司士卒苦哈哈的收拾刑场。
陈知微的人头被带去的北城门,尸体则被拖去了城外的义庄。
现场的百姓似乎是慑于陈夙宵鼓声,不似开始那般放肆。
顶多算是敢怒不敢言。
吴承禄袖着手,微微躬身到了陈夙宵跟前:“陛下,要不您还是先回宫吧。这里交给奴才,保管...嘿嘿,那些乱嚼舌根的,一个也跑不了。”
陈知微洒然道:“无妨,你还能不让人说话不成。”
“呃。”吴承禄一愣,道:“可是,他们冒犯陛下天威...”
陈夙宵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德子,笑道:“还记得朕跟你说过什么吗?”
小德子闻言,绞尽脑汁想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陛下说过,防民之口,胜于防川。”
吴承禄浑身一震,他原先是绿林游侠,行走江湖,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
后半生,入宫数十载,至陈夙宵,也算得上是跟了两任皇帝。
学到的东西,可比在江湖厮混要多的多。
这句话,可流传千古。
“陛下英明,奴才受教了。”
小德子兴奋不已,这应该算是在陛下面前露脸了吧。
“不错!得亏你还记得。”陈夙宵看着他,笑道:
“今日,随朕去一趟会同馆吧。”
小德子闻言,惊喜不已,跪地磕头,连忙道:“奴才遵旨。”
身为小德子的师父,吴承禄竟也与有荣焉,脸上堆满了笑容。
陈夙宵可不想坐着自己的皇帝龙辇去会同馆,于是,便只要了两匹马,带着小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
天子仪仗,便在大内侍卫的护送下,空着往回走。
......
徐砚霜一路疾驰,直到出了帝都北城门,才将镇北军龙旗收起来。
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城,前往拒北城的,便是徐寅生前留给她的大半班底了。
宫里宫外的都有,一朝浮出水面,男女皆有,年龄还都不算大。
“小姐。”寒露跟在徐砚霜身边,满脸不可置信:“我们,真的就要去拒北城了吗?”
徐砚霜一怔,道:“是,真的要去拒北城了。”
“喔~~我们自由喽 。”寒露开心的大笑起来。
徐砚霜白了她一眼,嗔道:“你这人变脸可真快,先前不还盼着我与陛下...”
话说一半,徐砚霜便脸颊微红,说不下去了。
寒露傲然昂起头,嬉嬉一笑:“我当然是站在小姐您这边的,您现在不喜欢陛下,我无话可说,但总有一天...我是说总有一天,您一定会...”
“打住。”
徐砚霜连忙阻止,再让她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虎狼之词出来。
队伍马行速度极快,说话间便跑出去老远,远远望见道旁一座凉亭,旁边一棵柳树。
亭,是正经凉亭,名曰十里亭。
树,却长的有些奇怪。
只有树梢上垂着零星的柳条,下方几乎被折空了。
“驾,驾!”徐砚霜催马疾行,转眼到了近前。
突然间,她眸光一闪,注意到道旁几个人影,那是......
“吁!”
徐砚霜勒住马儿,翻身跳了下来,迎着那几人,步履铿锵的走了过去。
“姐姐,我在这。”徐灵溪拼命的冲她招手。
“妹妹。”徐文瀚张了张嘴,只低低的喊出声来。
陆芷兰无声呜咽,眼里噙满了泪水。
三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篮子的下人,篮子里装满了白面馍馍,以及各种果干,肉干。
与此同时,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柳条。
旁边空荡荡的柳树上,还有一串新鲜的脚印。
徐砚霜扭头看了一眼那棵柳树,不由自嘲一笑。
你本可以长的枝繁叶茂,青翠欲滴,可谁叫你长在这十里亭旁。
被摧残的光秃秃,成全人们的离别情谊,便是你与其它柳树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与你,何其相似!
“母亲,二哥,灵溪,你们怎么来了?昨夜我不是遣人送过信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陆芷兰叹了口气,难掩悲伤:“霜儿,你已贵为皇后,没必要再这么做啊。”
“母亲,此事,不必多说。”
徐砚霜顿觉无奈,我在拼命挽救,奈何有人拼命作死,拦都拦不住。
与其说是她挂帅出征,倒不如说是让她去拒北城,处理父兄。
“妹妹,都怪二哥没用,还要你一个出嫁了的女子还撑着。”
徐砚霜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二哥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何不发奋图强,振兴家族呢?”
“我...”徐文瀚苦笑一声:“文不成,武不就,陛下封我一个安乐侯,莲花山下百里僧田,那也不过是帮陛下守着。”
“我还能做什么?”徐文瀚自嘲摇头不止。
徐砚霜定定的看着他,恨铁不成钢:“二哥这样,岂能撑起徐家门楣?你明知我是嫁出去的女儿,难不成你还想我在边关再打出个国公回来,传给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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