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阁的衣裳没过两日便送入了王府,针线房紧赶慢赶,先做出了两套常服。一套是那雨过天青色的软缎长裙,配着同色系的腰衿,清新素雅;另一套则是萧煜指定的那匹水碧色浮光锦所做的窄袖襦裙,颜色如春水初生,行动间流光微闪,比前者更显精致几分。
送衣来的嬷嬷笑着夸赞:“林姑娘好眼光,这料子衬得人气色极好。”
林晏清道了谢,看着那两套明显价值不菲的新衣,心情复杂。最终,她还是先选了那套相对低调的雨过天青色穿上。对着水盆模糊的倒影照了照,确实比那身灰扑扑的旧布裙顺眼许多,也更符合“客卿”的身份。
她穿着新衣先去账房。赵先生和小五见到,又是一番惊叹。小五嘴甜,直夸“林姑娘穿这身真好看,像画里的仙子似的!”赵先生则捻着胡须点头:“嗯,得体,很是得体。”
林晏清被小五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摇摇头,很快便投入到工作中。新衣裙行动间确实更方便些,至少袖子不会宽大到扫到墨砚。
然而,或许是新衣上身带来了点心理压力,又或许是连日忙碌确实耗神,她在核对一批新到的军械登记册时,一个不留神,蘸饱了墨的笔尖竟脱手滑落,“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正好在那水碧色的裙摆上溅开一大团浓黑的墨点!
“哎呀!”小五惊呼一声。
林晏清也愣住了,看着裙摆上那团迅速晕染开来的污迹,一阵心疼——这料子一看就价格不菲!更重要的是,这算是王爷“赏”的,才穿第一天就…
赵先生连忙道:“快,快去用清水蘸蘸,兴许还能洗掉些!”
林晏清懊恼地起身,试着处理了一下,效果甚微。墨迹已然渗入纤维,那团乌黑在清雅的水碧色上显得格外刺眼。
她叹了口气,看来这裙子是废了。心里有点郁闷,倒不是多喜欢这裙子,而是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份“体面”。
午膳时分,她穿着这件染了墨的裙子去书房继续工作,实在没时间回去换,想着下午得空再处理。萧煜看到她进来,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随即在她裙摆的墨迹上停顿了一瞬。
林晏清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微微发热,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方才不小心,沾了墨…”
萧煜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低下头继续看文书,仿佛并不在意。
林晏清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点莫名的失落?她自己也说不清在期待什么,难道指望他安慰一句“无妨”?
一下午相安无事。萧煜似乎格外忙碌,接见了好几拨人,林晏清也埋首于自己的案头,两人交流不多。
临近傍晚,秦川却忽然来到偏案前,手中捧着一个崭新的包袱,恭敬道:“林姑娘,王爷吩咐,给您送套换洗衣物来。”
林晏清一愣,打开包袱一看,里面竟是一套与她身上这件水碧色浮光锦裙一模一样的崭新衣裙!连配饰腰衿都分毫不差!
她愕然抬头,看向书案后的萧煜。
萧煜并未抬头,笔下不停,只漫不经心般说了一句:“既易染污,便多做了一套备着。”
林晏清捧着那套新衣,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所以他下午看到了,什么都没说,却默默让秦川去取了备用的来?这…
“多谢王爷。”她最终只能干巴巴地道谢,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微澜。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嗯。”萧煜依旧没抬头,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第二日,林晏清换上了那套月白暗纹菱花的苏绢裙。这套更显书卷气,她很是喜欢。在去书房的路上,恰好遇到一位负责文书归档的老书记官,抱着一摞高高的卷宗,步履蹒跚。
林晏清见状,自然地上前想搭把手:“孙先生,我帮您拿一些吧。”
老书记官连声道谢,分出几卷给她。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了几句。快到文库时,老书记官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手中的卷宗差点撒手!
林晏清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去扶,人是扶稳了,但卷宗边缘的金属扣饰却在她扶过去的手背上划了一下,顿时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痕,虽未破皮,却也火辣辣地疼。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林姑娘您没事吧?”老书记官吓了一跳,连连道歉。
“无妨,小事。”林晏清摆摆手,并不在意。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却在午后她给萧煜呈递公文时,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目光在她手背上那道已经淡了不少、却依旧能看出痕迹的红印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手怎么了?”
林晏清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了缩:“没事,早上不小心碰了一下。”
萧煜没再追问,只是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一眼,接过了公文。
但下午,秦川又一次出现在了林晏清的小院,这次送来的是一小盒散发着清凉药香的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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