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的热闹过后,京城便渐渐入了梅雨季。天气变得闷热潮湿,连绵的细雨时而淅淅沥沥,时而倾盆如注,将整座城池笼罩在一片水汽氤氲之中。
王府里,因着林晏清先前推行的“内部循环优化”,日子倒也不显烦闷。暖房里的花草在花匠的精心照料下长势良好,第二批分株的兰草已初具规模,只待天气放晴便可再次“上市”。厨房里,糖渍梅子消耗得很快,尤其是这闷热天气,含一颗生津解渴,颇受上下欢迎,林晏清已吩咐厨娘开始着手准备第三批。
这日午后,雨势稍歇,天空仍是灰蒙蒙的。林晏清在书房里核对这个月的“王府内部收支简表”,这是她要求管家每月固定呈报的,以便她追踪“优化措施”的成效。看着上面清晰列出的花草销售收入、糖渍梅子“内部消耗”节省的外购零嘴开支,以及因活动激励而提升的各类事务效率(间接节省了人力成本),她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咱们这‘小循环’运转得还不错。”她将简表推到萧煜面前,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萧煜拿起看了看,他虽然不亲自管这些琐事,但基本的账目还是看得懂的。纸上数据清晰,条目分明,比以往那种笼统的“支取银钱若干”要直观得多。他注意到,在“备注”一栏,还简单记录了负责花草培育的老花匠和负责制作糖渍梅子的厨娘名字。
“这是何意?”他指着那名字问道。
“哦,这个啊,”林晏清解释道,“我觉得,事情做得好,除了按规矩赏赐,把名字记下来,也是一种认可嘛。让大家都知道,谁做得好,府里是记得的。这样他们干活也更有劲儿不是?”这其实就是最简单的“荣誉激励”和“绩效可视化”。
萧煜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晏清,似乎总能在细微处,把握住人心的脉络。
这时,管家在门外求见,脸色有些为难。原来是负责采买的一个二等管事,因连着几日冒雨外出办事,不慎感染了风寒,病倒了。而他手头正负责对接几家新联系的、提供王府日常蔬果肉禽的庄户,有几家的契约细节还未最终敲定。
“这可如何是好?临时换人,恐不熟悉情况,被那些庄户拿捏了价格。”管家忧心道。
林晏清闻言,心中一动。她想起之前看王府人员名册时,似乎注意到采买处有个年轻的小厮,叫福贵,识字,算账也快,人很机灵,以前是跟着那管事打下手的。
“管家,采买处是不是有个叫福贵的?让他来试试如何?”林晏清建议道,“让他拿着之前的契稿和账目,再去和那几家庄户谈。我们就在旁边听着,若有不当之处,再提点他。”
管家有些犹豫,毕竟福青年纪轻,资历浅。但见王爷并未反对,郡主又如此提议,便也应了下来,立刻去叫人。
不多时,一个约莫十七八岁、面容清秀、眼神活络的少年被带了进来,虽有些紧张,但行礼问安倒也利落。
林晏清让他不必拘礼,将情况简单说了,然后把那几份未定的契稿和往来的账目递给他。“你看看这些,可能理清头绪?若让你去谈,你觉得关键在何处?”
福贵显然没料到会有这般机遇,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便低头快速翻阅起那些纸张。他看得极快,手指在某些数字和条款上轻轻点过,偶尔蹙眉思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抬起头,虽然额角有些汗意,但眼神已然镇定下来。“回郡主,小的看过了。这几家庄户,李家送的菜蔬品相最好,但价格比市价高了半成;张家的禽蛋数量最足,但近期有两次送货迟了半个时辰;王家的肉品新鲜,价格也公道,只是他们想将下次送肉的周期从三日改为五日,说是路途周转缘故……”
他将几家的情况和契约要点说得清清楚楚,甚至指出了几个之前管事可能忽略了的小细节。最后,他总结道:“小的以为,关键是要让他们知道,王府采买量大且稳定,是优质主顾。但他们也需守时、保质、价格公允。可据此与他们分头商议,对品相好的李家,可适当认可其价,但要求其保证优先供应;对常迟到的张家,需明确罚则;对想改周期的王家,需问清缘由,若情有可原,或可应允,但需其在价格上再让利一分作为补偿……”
思路清晰,主次分明,既维护了王府利益,也考虑了实际情况,并非一味压价或让步。
林晏清与萧煜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讶异和欣赏。没想到这采买处里,还藏着这么个心思缜密、有条理的人才。
“便按你说的去办吧。”萧煜开口,一锤定音,“管家,你带他下去,交代清楚,明日便让他去试试。”
福贵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忙跪下磕头:“小的定不负王爷、郡主信任!”
待人走后,林晏清忍不住对萧煜感叹:“王爷你看,这就叫‘实践出真知’,也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吧?若不是这次管事病了,我们可能还没发现采买处有这么个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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