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英一进院门就直奔堂屋,手里还挎着个竹篮,见了王教授和秀雅,脸上立刻堆起笑:“王教授,秀雅姑娘,俺来看看你们!这是家里腌的萝卜干,不值钱,尝尝鲜。” 说着就把竹篮往八仙桌上放,眼睛却偷偷瞟向狗剩,见他褂子上全是泥渍,裤腿还沾着草屑,气得在心里直骂 “没出息”,脸上却半点不敢露。
“李婶太客气了。” 王秀雅赶紧上前接过竹篮,笑着往厨房送,“我去给您泡杯新茶,刚从供销社买的。”
王教授点点头,示意王桂英坐:“李婶坐,别拘束。根生这孩子挺实在,刚才还跟我聊起后山的野菜呢。” 他这话算是给足了面子,王桂英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半截,赶紧顺着话头接:“可不是嘛!这小子别的不行,就实在!地里的活啥都能干,打猎也是把好手,冬天准能给家里添肉!”
狗剩坐在一旁,听着老娘在那 “夸” 自己,脸都快烧起来了。他偷偷瞄了眼厨房门口,见秀雅正弯腰洗茶杯,蓝布学生装的衣角扫过灶台,动作轻得像片叶子。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王桂英喊他:“狗剩!愣着干啥?给王教授续水啊!”
“哎!” 狗剩赶紧应声,伸手去拿桌上的水壶。这水壶是陶制的,沉甸甸的,他刚提起来,就听见秀雅端着茶杯从厨房出来了:“根生哥,不用麻烦,我来吧。” 她说着就往这边走,手里端着两个搪瓷杯,一杯递给王桂英,一杯递向狗剩。
狗剩赶紧放下水壶去接,可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手滑,刚碰到杯柄,“哗啦” 一声,半杯温水全泼了出去。更要命的是,水不偏不倚全泼在了他的裤腿上,从大腿根湿到膝盖,深色的水渍顺着粗布裤子往下渗,看着格外显眼。
“哎哟!” 狗剩吓得一蹦三尺高,下意识地捂住裤腿,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他脑子里 “嗡” 的一声,第一个念头竟是:完了,这要是被人当成 “尿炕前兆”,他以后在村里就没法抬头了!
王桂英也慌了,赶紧站起来拍打着狗剩的裤腿:“你个笨手笨脚的!咋连个杯子都接不住?” 她一边拍一边给王教授赔笑,“小孩子毛手毛脚的,王教授您别介意。”
王教授推了推老花镜,倒是没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没事没事,年轻人难免紧张。”
最让狗剩意外的是,王秀雅居然没笑他笨,反而赶紧从屋里拿了块干布巾过来,递到他手里:“根生哥,快擦擦,别着凉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眼神里没有半点嫌弃,反而带着点憋不住的笑意 —— 不是嘲笑,是那种觉得他笨拙得可爱的笑。
狗剩接过布巾,胡乱往裤腿上擦,可水已经渗进去了,越擦越湿。他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嘴里支支吾吾地说:“对…… 对不起,俺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 秀雅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家灶台边有炭火,等会儿烤烤就干了。你先坐,别站着了。” 她把布巾叠好放在桌上,又给狗剩重新倒了杯温水,这次特意把杯子往他跟前推了推,“慢点接,不着急。”
狗剩这才敢坐下,手指捏着布巾,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偷偷瞅了眼秀雅,见她正坐在一旁听王桂英说话,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 “臭老九” 的女儿,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以前听村里人说,“臭老九” 的孩子都清高得很,看不起庄稼人,可秀雅不仅没嫌他笨,还帮他解围,比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娘强多了。
王桂英正跟王教授聊彩礼的事,声音压得低低的:“王教授,您也知道,俺家条件一般,彩礼可能没法跟别人家比,但您放心,俺肯定把秀雅当亲闺女疼!” 狗剩一听 “彩礼” 俩字,心里更慌了 —— 家里连粮食都快不够吃了,哪有闲钱凑彩礼?他昨天还想着套几只兔子当彩礼,现在看来,怕是连兔子都套不着了。
秀雅似乎察觉到了狗剩的紧张,悄悄往他这边挪了挪,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根生哥,别紧张,我爹不是那看重彩礼的人。” 她指了指窗外的菜地,“我爹常说,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彩礼堆出来的。”
狗剩抬头看了看她,见她眼神真诚,心里突然松了点。他刚想说话,就听见王桂英喊他:“狗剩!你跟秀雅姑娘聊会儿,俺跟你王伯伯说点事。” 说着就拉着王教授往里屋走,临走前还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 “赶紧跟人家姑娘套近乎”。
屋里瞬间只剩下狗剩和秀雅两个人,座钟滴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狗剩坐立难安,手指抠着板凳边的木纹,半天憋出一句:“秀雅姑娘,你…… 你平时除了看书,还干些啥?”
“我帮我爹种菜,还会缝衣服。” 秀雅笑着说,“有时候也去后山挖野菜,认识不少能吃的草。” 她见狗剩盯着桌上的《植物图鉴》,又补充道,“那本书里的野菜,我都认识,春天挖来拌玉米面,可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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