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清晨带着股清冽的湿意，院角的柴胡叶子上还挂着水珠，被初升的太阳照得透亮。狗剩蹲在灶台前烧火，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案板 —— 秀雅正趴在上面写写画画，鼻尖沾着点炭灰，活像只偷啃墨锭的小松鼠。
“你这画的啥啊？比俺娘纳鞋底的花样还复杂。” 狗剩忍不住凑过去，指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三角形问道。灶膛里的火苗 “噼啪” 跳了一下，燎得他头发梢微微发烫，也没察觉。
秀雅头也没抬，手里的木炭笔在纸上又添了道斜线：“这是陷阱的草图，昨天你摔下梯子后我就琢磨，打猎总靠追太费劲，设陷阱才省力气。你看这三角形，利用几何角度能把猎物卡得死死的，跑都跑不掉。”
“几何角度？” 狗剩挠着后脑勺，眼睛瞪得溜圆，“那是啥玩意儿？能吃不？”
这话逗得秀雅 “噗嗤” 笑出声，炭灰差点蹭到纸上：“不能吃，但比野兔肉管用。你想啊，以前你设的套子为啥总让野兔跑了？因为绳子太松，受力不均匀。这三角形陷阱不一样，猎物一踩中机关，两边的竹片就会往中间合，越挣扎卡得越紧，跟咱们编竹筐的原理差不多，只不过用了角度借力。”
狗剩还是没太听明白，但看着纸上清晰的线条 —— 左边画着两根立起来的竹片，中间用绳子连着，底下标着 “机关触发点”，右边还画了只小小的野兔，正卡在三角形中间，倒是觉得挺像那么回事。他突然一拍大腿，灶膛里的火星子都被震得飞了出来：“俺咋没想到！以前俺设套子就知道瞎绑绳子，要是早有这图，俺上个月也不会让那只大野兔跑了！”
秀雅放下木炭笔，指着草图给他演示：“你看，先找两根手腕粗的竹片，削成一样长，底部埋进土里固定住，顶端用韧性好的藤条连起来，再在中间放块木板当踏板，踏板底下拴着机关。等野兔踩上去，藤条一松，竹片就会弹过来，正好把它卡在中间。”
“妙啊！太妙了！” 狗剩越听越激动，伸手就要抢草图，结果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粗瓷碗，“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他赶紧蹲下去捡碎片，手被划破了也没在意，嘴里还不停念叨：“俺这就去后山砍竹片，今天非得试试这陷阱！”
秀雅赶紧拉住他，从灶边的布兜里翻出昨天晒好的柴胡，抓了一把塞进他手里：“先把伤口处理了，用柴胡熬点水洗洗，止血快。还有，竹片得选桑木的，韧性好不容易断，别又像上次那样砍些脆生生的杨树枝，一折就断。”
“知道知道！” 狗剩把柴胡往口袋里一塞，捡起草图揣进怀里，像揣着块烫手的山芋，转身就往院外冲。刚跑到门口，就撞见拎着篮子进门的王桂英，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你这混小子急着投胎啊？” 王桂英稳住手里的篮子，瞪了他一眼，“俺给你们送刚蒸的菜团子，你这是要去哪？”
“娘，秀雅画了陷阱草图，能抓野兔！俺去砍竹片试陷阱！” 狗剩举着怀里的草图，兴奋得语无伦次，“以后打猎不用追了，坐等着捡猎物就行！”
王桂英狐疑地接过草图，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只觉得纸上的三角形像个歪歪扭扭的窝头：“这玩意儿能抓野兔？别到时候把自己卡进去。” 她从篮子里拿出个菜团子塞进狗剩手里，“先吃点东西垫垫，砍竹片别伤着腰，秀雅身子弱，别让她担心。”
狗剩三口两口把菜团子塞进嘴里，含糊地应着 “知道了”，扛着斧头就往后山跑。秀雅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帮王桂英收拾地上的碗碎片：“娘，您别担心，我跟他说过注意安全了。这陷阱原理很简单，肯定能成。”
王桂英坐在门槛上，看着院角晒的柴胡，想起昨天把草药当杂草的糗事，嘴角偷偷往上扬：“还是你有主意，狗剩这混小子以前打猎全靠瞎闯，现在有你帮他，俺就放心了。对了，上次你说柴胡能止血，俺昨天在山上采了些，你帮俺看看是不是真的。” 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把绿油油的草。
秀雅凑过去一看，忍不住笑了：“娘，这是苦菜，不是柴胡。柴胡的叶子边缘有锯齿，根是黄棕色的，苦菜的叶子是圆的，根比较细。” 她从窗台上拿起一把晒干的柴胡递给王桂英，“您对比着看看，下次就认识了。”
王桂英拿着两种草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嘟囔着：“原来长这样，俺下次一定认对。” 她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秀雅啊，你跟狗剩打算啥时候要娃？俺昨天听张二婶说，村西头的李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可热闹了。”
秀雅的脸瞬间红了，赶紧转身去灶房烧火：“娘，俺们才成亲没多久，不急……”
“急啥急？早生早好！” 王桂英跟着走进灶房，“你看狗剩现在多能干，要是有个娃，他肯定更踏实。俺跟你说，俺昨天去供销社换盐，特意给你买了两斤红糖，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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