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的柜台刚擦得锃亮，狗剩就攥着油纸包冲了进去，油纸角被捏得皱巴巴的，里面的蛇胆硌得手心发疼，却攥得比啥都紧。柜台后的王主任正拨算盘，听见动静抬头瞅了眼：“李家小子？又来换东西？这次是啥野味？”
“不是野味！是蛇胆！” 狗剩把油纸包往柜台上一放，声音都发颤，“菜花蛇的，没毒！您看看能换多少红糖？”
王主任放下算盘，捏着油纸包翻来覆去看了看 —— 蛇胆青绿地卧在油纸里，饱满完整，确实是上好的品相。他掂了掂，嘴角勾起笑：“不错不错，能换半斤红糖。这玩意儿供销社收得紧，清热的好东西，城里大夫都要呢。”
说着就舀了满满一瓢红糖，倒进粗纸包里裹好，递了过来。红糖的甜香瞬间飘进鼻腔，狗剩赶紧接过来，指尖蹭到温热的纸包，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揣着红糖往家跑，路过村口的碾子，看见张二婶正跟人唠嗑，忍不住停下脚步显摆：“二婶！俺换着红糖了！半斤呢！”
张二婶凑过来闻了闻，咂咂嘴：“哟，真香！还是秀雅有能耐，知道蛇胆能换钱。晚上泡糖水喝，可得给俺留一口！”
“那可不行！” 狗剩赶紧把红糖往怀里捂了捂，“这是给秀雅补身子的！下次俺再取蛇胆，换了给您留着！” 说完拔腿就跑，生怕晚了红糖被人抢了去。
到家时，秀雅正蹲在灶前烧火，锅里炖着野菜粥，香味飘得满院都是。狗剩举着红糖包冲进去，像献宝似的递过去：“秀雅！你看！半斤红糖！咱晚上泡糖水喝！”
秀雅抬起头，看见他满头的汗和发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看把你急的，慢着点，没人跟你抢。” 她接过红糖包，放在案板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红糖颗粒饱满，泛着深褐色的光，“确实是好红糖，比上次换的细多了。”
“那可不！” 狗剩凑过来，盯着红糖咽口水，“王主任说这蛇胆品相好，特意多给了半勺呢。俺现在就给你泡糖水喝！” 说着就要去拿粗瓷碗。
“先别急，粥快好了，喝完粥再泡。” 秀雅按住他的手，“红糖性温，空腹喝不好。你先歇会儿，满头的汗，小心着凉。”
狗剩只好乖乖坐下，眼睛却一直黏在红糖包上，手指忍不住偷偷戳了戳，甜香沾在指尖，他赶紧放进嘴里舔了舔，笑得合不拢嘴。秀雅看着他这副馋样，心里暖暖的 —— 这糙汉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可想着她的样子，倒挺可爱。
晚饭时，野菜粥就着腌萝卜干，狗剩却吃得心不在焉，扒拉两口就放下筷子：“粥喝完了，俺泡糖水去！” 他舀了两勺红糖放进碗里，刚要倒热水，就被秀雅拦住了：“少放两勺，太甜了腻得慌。”
“不多不多！” 狗剩固执地又加了一勺，“你得补身子，多喝点甜的好。” 他倒了热水，用筷子搅了搅，红糖慢慢化开，甜香瞬间弥漫开来。他端着碗递过去，眼睛里满是期待：“快尝尝！肯定甜！”
秀雅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暖烘烘的顺着喉咙往下滑，浑身都舒服了。她笑着说：“真甜，你也喝一口。”
狗剩赶紧摇头，往后退了退：“俺不爱吃甜的，你留着慢慢喝。” 话虽这么说，喉结却不自觉地滚了滚，眼神一直盯着碗沿。
秀雅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快喝，不然就凉了。这红糖是你冒着吓破胆的风险换的，哪能让我一个人喝。”
狗剩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喝了下去，甜味在嘴里炸开，他眯起眼睛笑了：“真甜！比野蜂蜜还甜！” 他赶紧把碗推回去，“你喝吧，俺尝过就行，俺真不爱吃甜的。”
秀雅笑着没再勉强，端着碗慢慢喝。狗剩坐在一旁看着她，心里美滋滋的，比自己喝了糖水还舒坦。他想着明天再上山找蛇胆，换更多的红糖，让秀雅天天能喝上糖水。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王桂英的声音：“狗剩！秀雅！俺送刚蒸的菜团子来了！”
王桂英拎着布包走进来，看见案板上的红糖包，眼睛一亮：“哟，换着红糖了？还是秀雅有本事，能让你这混小子去取蛇胆。”
“娘，这都是秀雅的功劳！” 狗剩赶紧说，“她挑蛇可厉害了，一下就把蛇挑走了，一点都不吓人！”
王桂英坐在炕沿上，拿起红糖闻了闻：“真香！晚上泡糖水喝，给秀雅补补身子。俺以前怀你的时候，想吃口红糖都没有，还是你爹去山上挖药换的，就换了两勺，舍不得喝。”
秀雅听了，心里酸酸的，赶紧舀了勺红糖放进王桂英的碗里：“娘，您也喝，补补身子。”
“俺不喝，留给你喝。” 王桂英推回去，“俺一把老骨头了，不用补。你现在是家里的功臣，得好好补着。”
推让了半天，王桂英还是没喝，坐了会儿就回去了，走的时候还叮嘱狗剩：“下次取蛇胆小心点，别让蛇咬着，实在不行就别取了，红糖咱也能买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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